林思瑶没想到,在她偶感风寒之后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庄棣。
林思瑶归家时庄棣还独自在村内疯玩,庄晟安顿好林思瑶后就将满脚湿泥的庄棣喊回了家。
庄棣一进屋便发现林思瑶面容憔悴地躺在榻上,额头上还搭了一块投了冷水的湿巾帕,他立即甩掉鞋,赤脚飞奔上前,紧紧握住林思瑶的手,急得连声喊道:“林姐姐!你怎么了?你是病了吗?不会有事吧!”
林思瑶自被衾中探出手,摸了摸庄棣还带着冷气的脸蛋,笑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着凉罢了,很快就会好了。”
庄棣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又发足狂奔了出去。
林思瑶将头上那块被体温捂热的巾帕摘下,隔空投入到床边的铜盆中,巾帕“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在摇晃的水波中漂荡。
她原只是想随便寻个理由敷衍高大娘,却没想大家都上了心,让她有些惭愧。
不过,自早上那一遭事端让她又惊又怒,再加上连日里损耗心力,此时身体还真有些不适。
林思瑶昏昏沉沉地躺了许久,突然听到院子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她探头从窗子自外看去,夕阳斜落,庄棣小小的身躯背负着大山一样的柴火,正缓慢移步进来,他察觉到屋内的视线,于是抬起头朝林思瑶咧嘴一笑。
庄棣将炕席烧得热腾腾的,林思瑶把身上的盖的厚被换成单被,还是汗如雨下,她猛地坐起,将寝衣的领口扯开些,又探身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庄晟端着碗走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轻笑出声道:“棣儿在村内没什么朋友,与你初次见面后便觉得十分投缘,他深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现下还自责地守在炉灶那里填柴火,我等下会提醒他不要过度紧张的。”
林思瑶早在听到庄晟说话时就一猛子钻进了被子里,脸上浮现出一抹绯色。
她此时还不知如何面对庄晟,一见他便想起那个荒唐的拥抱,自己昏了头,满脸涕泪地抱着庄晟啜泣呜咽。
庄晟当时是何反应?心境又是如何?
自己原本就被汤嬷嬷造谣行为不检,自己又不顾男女大防做出生猛的举动,虽说外人都以为他俩是夫妻,可他们自己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个假身份,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孟浪的女子?
但中午时,庄晟并没有推开自己,而是温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为何蒙着脸?可还烧着?”
庄晟清澈透亮的嗓音穿过被面后变得有些朦胧,林思瑶在被子下摇了摇头,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庄晟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想必是离开了。
林思瑶小心翼翼地自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恰巧庄晟拖着一个木椅去而复返,两人登时四目相对,林思瑶怔忪,眨了眨眼睛。
庄晟眸底笑意浮现,柔声道:“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他将木椅拖到床边,撩起衣摆坐了下来,一手稳稳端着药碗,说道:“喝了药再睡。”
林思瑶飞快瞥了一眼碗里乌黑浓稠的药汁,舌尖好像已经尝到了那股刺激的味道,睫毛扑闪,抬了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庄晟讨饶。
庄晟好像不怎么吃这一套,一挑眉,岿然不动,颇有些在她喝完药之前绝对不会离开的意味。
自己种下的因,总要自己承诺后果。
林思瑶慢吞吞地靠坐起来,双手捧过大瓷碗,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将药汁闷了干净。
霎时,酸苦涩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林思瑶险些干呕出声,碍于庄晟还坐在一边,只得强行按捺住这股恶心劲,平复呼吸。
任务完成,林思瑶抬眼偷看庄晟,既然自己乖乖喝了药,他可要离开了?
却不想庄晟接过碗后重新搁在桌上,指尖在碗边轻轻一敲,淡淡道:“我出去寻找庄棣时,正看到高家第二辆马车从山崖处返回。”
林思瑶神情一凛,在他话音刚落后,立即紧张地攥紧了被面。
“那高昌鼻青脸肿地从马车下来,信手抓住身边两个仆从,一阵怒骂踢打,我从旁边经过,略听到两句,似乎他们几人也是刚从清江镇回来。”庄晟低垂着眼帘,话锋急转,“林姑娘,你在清江镇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独自面对龌龊不堪的高昌时,自己可以不要脸面地与他高声叱骂。但在庄晟面前,她却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高昌无赖卑鄙,对她多番欺辱,这事她不想让庄晟知晓,她本就是暂时寄居此处,霸占了庄家最大的一间寝室,还厚着脸皮白吃白喝,高家在村子中一手遮天,她不能再为庄家找麻烦了。
“没有。”林思瑶否认,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高昌竟也去了清江镇,我也没遇见他,我只是身子有些不适。”
庄晟神情复杂地瞅着她。
林思瑶咬紧唇瓣,中午时的冲动重新涌了上来,她何时这般脆弱了?
“那你好好休息,若夜里不舒服只管叫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