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轰动的混战过后,武王彻底失势,赵宏安凭着先帝遗诏,下葬赵桓,继位新帝,定国号宁远。
雪渐厚,冬渐深,恰好过了除夕,宁远元年。
外面一片欢腾,京城内更是连着几日的烟花不断,只是将军府内却一片寂静,陈忻之如今卧床不醒,每日靠着周枳熬的汤药和流食吊命。
这个冬日,陈忻之过得甚是辛苦,与赵佗一战中,耗尽心血,此时躺在床上,揭下面具的脸上,棱角更是分明,常常也睡不踏实,不知梦到了什么。
唯有周枳在的时候,瞧着他稍皱眉头,就将手放进他冰冷的手心里,陈忻之才得以继续片刻的安稳。
“药来了,今日有转醒的迹象无?”
周枳听到后面传来清幽的话,轻摇头,将他带来的药水一勺一勺喂给床上的人。
她先是将人扶起,靠在肩头,又用汤勺将药水吹凉,才放在陈忻之的唇边去,这动作已经很是娴熟,只是床上的人总是吃一半,洒一半。
大半碗汤药下去,周枳已是满头大汗。
清幽在一旁侧目,看着窗外绿植上的一层雾蒙蒙的白雪,“这个冬日,倒是格外冷些,幸而正月就快要过去了。”
周枳将人小心放下,随意擦了擦裙上的药迹,接着应到:“过了正月,就是春了。”
“明日我就要回去了。”
周枳转头看向清幽,“这就要走了?不多留几日?”
清幽浅笑到:“这还是第一次下山停留如此久,以后,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若后面有好消息,定要派人来佛陀山,我也会在山上为将军继续诵经祈福。”
周枳点点头,随着他一同走出来,“这段日子,多谢大师。”
清幽不在意笑着,道:“该是我多谢将军府和夫人才是,我替这宁远朝的百姓,多谢施主。”
说着就要双腿跪拜下去,周枳措手不及,连忙要拉人起来。
奈何清幽执意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正色道:“这三礼,一为先丞相,他一生为民,赍志而没,万古流芳;二为施主您,反复而来;三为将军,他坚守边疆,负伤上阵。你们当得起这礼。”
周枳眼眶含泪,清幽在将军府的日子,常常给她说先丞相陈尧的激昂大事,虽然她依旧模糊,依然想不起来,却能感受到当时大家对丞相的爱戴。
这对于一个为官者来说,能被万人称颂,大概也算得上是好官了。
“大师严重了,同是王朝百姓,又如何能做到眼看自己的国如此覆灭下去。”
清幽脸上的笑意渐渐轻松起来,“我该走了,待会儿夜深,又得下雪。”
周枳送到大门外,见他上了马车,突地想起什么,“大师真的在山上饮酒吃肉?”
清幽掀开帘子的手一顿,脸色坦然,回头对周枳笑道:“改日上山来,请你们吃我亲手做的‘肉’。”
说完,也不等周枳回话,转身便进去,关上了帘子,马车轱辘往前离去。
周枳摇摇头,亏她真信了……
周枳正准备转身回府时,一顶青布素净的马车刚巧停在将军府门外。
下来的,是许久不见的赵经竹。
赵宏安继位,陈忻之病重,身边能信用的人少之又少,赵经竹算是一个。
只是眼下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赵经竹又是为何而来?
赵经竹下了马车,就见到以前乌发披肩的人,如今将头发梳成妇人模样,鬓发间只插几只玉簪,素雅又淡然,竟然真有几分将军府夫人的模样了。
他身子一顿,“见过夫人。”
赵经竹面色不改,双手抱拳,很是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周枳淡笑着将人迎进去,回应道:“进府来说话。”
去正厅的路上,赵经竹闻到她身上的草药味儿,问到:“将军,他还是老样子?”
周枳:“是,将军先前本就带着病,又和赵佗周旋许久,身子早已受不住,如今能好好躺在床上,已是万幸。”
赵经竹看向身旁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人,脸上丝毫不见疲惫和忧心,问到:“你不担心他?”
周枳轻笑,“我怎么会不担心,只是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余的只有慢慢养着,若有一日,他能醒来,我自是欢天喜地,若他……就这么去了,我也将青灯古佛。这是他的劫难,我除了照顾好他,也别无他法。”
赵经竹这次来,本以为……
“你变了许多。”
周枳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他,只见对面的人隔着一步之遥与她相望,眼中有似明似暗的情绪。
她收回眼神,没再继续这话头,转而问起他来,“如今你正是忙的时候,上次王妃过来,说你整日在宫中,许久未回王府去,如今怎的有空过来了?”
赵经竹见她回避,也不再说接下去的话,回到:“皇上,要重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