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你总要跟着回来吧。”
我轻声道:“我不跟着,他没有累赘,轻装往来岂不省心。”
她嗔我,“就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来。少爷总还有调回永安的那一天,我不相信你还能赖在外面。”
“等到那一天再说罢。”我将她叠好的衣裙摆放进包裹,才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她:“再过几月,你可是要回家乡了?”
她使劲摇摇头,“我又续了市券,不回了。老家没什么亲人,回去后还不是守着那田,再嫁与个农夫,生一堆孩子,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你若留在府里,可是想好出路了?”我打趣她道,“昨儿个还听陈姨说,想给你和前院的陈生牵个线呢!”
她不悦,皱眉道:“我不愿,谁也奈何不了我。”
我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是……放不下棠少吧?”
许是她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手停在半空中片刻,才又去拿东西。“好好的说这做什么。”
我看向她,道:“我看得出你对棠少的情意。”
而语荼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在府里这么多年,零零散散也识了字,懂了琴理,若是回乡嫁个粗野农夫我心有不甘。这府上的小厮好歹都识字,而且那陈生也是少爷少年时的伴读……”她帮我系好包袱,递到我手里,“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与少爷好好的,便是我的福分了。”
我握住他的手,“语荼,你何苦这样苦自己。”
“我……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她的话说着转身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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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前一晚,我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不知是要离开永安的兴奋,还是远离往事的悲悯。
此去路上绕道借宿阑峙,我想回去给爷爷上柱香。
那个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终究往返了数次。其实说到底,我一出生便与那里结下不可解的纽带,我的根在那里,无论再如何逃避,始终逃不过命中注定的圈。也许,永安何尝不是。
我一直不愿承认,我真的是一个遇事就想逃避的无用之人。
去麟德殿那晚在车上说的话,一一都落空。
谁能想到呢,仅仅过了一个时辰,所有计划好的事情都天翻地覆。吉日自是不必看了,而我也在正月十六去推了武馆的差事,那教头还意欲挽留我,我只能抱憾告别。
曾经计划好的将来……想到此,我仍是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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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之时,小厮已经安排好马匹,装好行李,就等待出发了。此行只有棠少、冯远辰、顾瑞,还有我。轻装上路,预计途中四天一歇,二月十四前赶到肃州。
虽然还很早,但是府里上上下下全都起来送行。为赶路程,我们也顾不得许多,将马牵出府门,即跨上马,最后挥别各人。
谁知这时语荼竟抱着包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跑到棠少跟前,噗通跪下,焦急地说:“少爷带奴婢一起去吧!奴婢知道不应该这时候来添乱,但真的放心不下少爷,还望少爷带奴婢去肃州,边地苦寒,有奴婢服侍也是好的啊。”
棠少为难地摇摇头,“我不需要人服侍。那里不比京城,平日里供需都按人头算,少一人便给朝廷减一份负担。语荼,你留在府里替我好生照顾父亲母亲,我在这里谢过了!”
语荼无法,又含泪看向我,“那楚霜呢,少爷怕是经常巡边,她一个女子留在边地,我去了好歹还可以陪她说说话啊!”
既说是为了我,棠少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看向我,但眼神示意我不要答应。
我亦为难不知如何开口。虽是不近人情,但棠少说的话也是实情。语荼就那样满含期待地望着我,我在马上,看着她徒生怜惜。
可此时当断则断,即使再不忍,也不能答应。我突然想起一个理由,关心则乱,反而没有人想到这个,于是对她说:“语荼,我们为了赶路全部骑马,可是你不会啊,等下次再去时时间宽裕了,我们再一同乘马车去可好?”看着她眼里的失望之色,不忍地说道:“我答应你,明年一定回来看你,好吗?”
秦缃已将她扶起,她落寞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包袱进退不得。这时冯远辰对棠少说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我们必须走了。”
随着马鞭一扬,马蹄声远去。
我再回头看语荼,她还如刚才一样立在人前,身形寥寥,直到我们转上大路,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