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襄皇宫上辽阔天空阴云密布,丑时已打更,皇宫西南处浮坤宫寂静沉沉,宫人已就寝,只剩主殿那微弱烛光仍亮。
沈珂昏沉中忽的发觉空气凌厉一瞬,猛然睁眼便见暗处静立的高瘦身影,烛光氤氲,男人轮廓锋利流畅,看不清神色。
见此,沈珂眼神中的警惕缓缓隐去,悄然浮上一抹喜色。
“齐涯?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吗?”
“清州茗现身刺杀沈茯梵迦宫杀手,可是你所为?”
楼齐涯负手从暗处缓步走出,语调不疾不徐平淡无波,摇曳烛光照亮他俊美侧脸,鸦羽般睫毛微垂,叫人分辨不出那漆黑眼眸中的情绪。
听闻,沈珂在桃木塌上撑起身子的动作微微僵硬,玉指捏紧被单,抬眼时声音蓦然变得尖利:“那又如何?怎的,心疼你这未婚妻了?楼齐涯,你别忘了,本宫同你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可理喻,你可想到如若沈茯紧接沈翎后同死于梵迦宫之手,皇帝会怎么做?”
一个蠢货而已,何能与他共谋大计?
他将一木折子仍到沈珂脚边,沈珂咬唇,弯身捡起摊开,脸色愈看愈沉:“沈茯?她为何申请督察贤花案...这同她有什么干系!”
楼齐涯声音低哑,寒意沉沉,随即轻笑一声,嘲讽:“你难道不知当街刺杀沈茯此举早已将梵迦宫推入众目睽睽之下?那时我虽及时将杀手灭口,但沈茯知晓杀手隶属梵迦宫是迟早。你若再如此莽撞,便回南疆罢,碍事。”
话音刚落,楼齐涯便拂袖离开,沈珂踉跄下榻追赶他身影,美貌小脸扭曲,咬牙切齿冲楼齐涯在暗处愈来愈远背影吼道:“楼齐涯!你不可如此待本宫!“
那道高大瘦长身影脚步未有停顿,直至消失后沈珂才平复胸腔翻腾的酸意狼狈起身,眼底疯狂之意,指尖嵌入掌心,一滴猩红血液从虎口滴落金砖。
“沈茯,你为何没死在山贼之手偏要回来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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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雪上书以怀疑南疆女子与梵迦宫有关理由申请督察贤花案后,翌日,她便听闻大理寺少卿在离少雎派九里的辙关郡寻到了那南疆女身影,已捉拿归案,于两日后归京审理。
而后,申请都案的不止她一人,还有那位极人臣的右相楼齐涯,这便奇怪了。结合先前对楼齐涯的怀疑与猜测,如若属实,这南疆女怕是方归京便会被放走。
可摧雪只是个顶着官帽却无任何经验闲散公主,与楼齐涯争夺都案权,怕是难以实现。考量许久,摧雪果断起身去襄京毅皖镖局寻人,未果。
她额头青筋抽动几下,便轻车熟路来到司狱,以公主身份前来探监,一路畅通无阻。以往摧雪都是走暗道劫狱,如今光明正大行走此间,还颇为不适。
南狱圜土中关押皆是穷凶极恶江湖要犯,此处窗户狭小,因此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血腥铁锈古怪气味,走两步便能见到未清理干净的人体残肢,还时不时可闻见几声被折磨成疯病犯人的吼叫,阴森压抑宛如炼狱。
方才在狱卒面前还表现的腼腆胆小摧雪此时步履轻快行走这可怖走廊中,脸色淡然,好似还有几分兴奋。
左顾右盼好一会儿,始终没见到要找的人。直至行进最深处那间牢狱铁门前,才见那熟悉红发。
“死麻雀,老娘不在,你怎的混得这惨了?”
摧雪透过铁门缝隙见红发少女四肢被铁链所困,双手吊于墙顶,身上素白囚衣大片鲜红绽开,安静垂头,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气氛沉寂。
许久,铁链摩擦声响动,少女艰难抬头,露出张沾着血污的脸,看摧雪的眼神陌生且警惕,她嗓音破锣般嘶哑:“你哪位?”
“怎么,失忆了?你鸠爷我都不认识了,诶诶,这可怎么办,你赊我那三两银子还没还呢。”
锁被摧雪用顺来的钥匙打开,她踹开铁门,徐徐走到少女跟前,居高临下环胸注视。
“老子什么时候欠你三两银子了!你再胡诌!——不对,你谁啊,那蠢鸠早就死透了,她不长你这样,呸。”
少女激动时锁链哐当作响,又蓦然定住几秒,反应过来后上下打量摧雪,随即白眼一翻,讽刺道。
摧雪这才反应过来为了让自己容貌更接近沈茯而找毒医程花蓉要了几颗改变相貌的丹药,这蠢麻雀脑子本就不太好使,这会没认出她也是人之常情。听到后面,她眉头微动:“你怎么知道我死了?”
在鸿天祠出事之前,她被养父皆鸿天祠祠主逼迫嫁给武林盟主独子,后在同僚帮助下死遁逃跑,按理说,这事儿不应该传这么快。
此时胧雀也逐渐回过神,铁链作响,她突然探身凑近,歪头仔细凝视摧雪容颜,见摧雪暗藏在发际线中隐蔽红色小痣,结合那熟悉音色,逐渐喜笑颜开,咧开嘴欲扑向摧雪:“真的是你,蠢鸠你没死!我就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死得那么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