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子生病之后比不生病好搞定太多!丁亚洲心想,如果这是平时,她指不准会用什么理由搪塞。自从上次发现周苏子会短暂失明以来,他三天两头就会转载一些现代年轻人压力大的新闻到朋友圈,比如说,《关于九零后心理健康状态的调查》,《焦虑抑郁等症状导致的后果》。
当然,明面上是为了劝慰周苏子合理安排工作时间,不要牺牲身体去工作,其实都是为了试探。
试探她会不会想要治疗,会不会坦白自己的症状。
她没有。她一直隐瞒。
她表现出丁亚洲意料之外的忍耐力和容忍度,对失明只字不提,直到她冲进马路差点被出租车撞飞。
幸好,她现在终于答应去看心理医生,他憋在胸口那闷了好几天的气,终于松开了。
他此刻正坐在文娱大厦一楼大厅里的沙发上,瞅着于夕文着一身刺绣花卉高定,从电梯处款款走来。
一个个词语从丁亚洲脑海中往外冒,风流百媚,风韵千娇,风情万种,风姿绰约。
别说周苏子了,这样的大腕,他也不一定能搞定。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的人,她对于私窥自己生活的人异常鄙夷,留在自己圈子里的朋友都是仗义清明的,利益交换对她来说早已不再是第一位的,能够守护生活里的自留地,和媒体网络保持相敬如宾的界限感,才是重中之重。
在她看来,丁亚洲和周苏子的行为越界了。他们欲图用金钱利益去交换她的隐私和回忆。如果妥协,那她未来就会受回忆的钳制,受他们的钳制。在丁亚洲看来,这不算是误解,但确实是曲解。
“姐姐!好巧啊,在这碰见你了。”丁亚洲打招呼。
“不巧。你小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于夕文步速不减,冷冰冰地朝前走着。
“几天不见,姐姐又年轻了。”丁亚洲没有殷勤地追上去,而是徐徐站起来,双手插兜,摆了摆头,随着她的走向转了转眼神。
于夕文原则性强,肚子里的话得说出来,心里的问题要问出来,她对丁亚洲的埋怨还没有消解。他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让她解气。
果然,见丁亚洲没有跟上来,于夕文反倒停下来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回头把手中压印浮凸的香奈儿羊皮包摔在他身上,“跟我上来。”
于夕文的办公室里堆砌着艺术品,有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限量版的涂鸦北面紫标,精致的西式咖啡器皿和透出古朴气息的中式漆器,杂烩成一盘精致的棋局,彰显主人的非凡品味。
“姐姐,这是,生气了?”丁亚洲明知故问。
“看在庞总的份上,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她背靠在桌子上,双手向后扶倒,露出傲人的身材曲线,表情意味深长。
丁亚洲靠坐在沙发上,双臂伸展,双腿前曲,丝毫不是道歉的语气,“安德鲁斯在你离开巴黎后重病,不久离世,露丝和罗伯特将他的藏品在这十年间断断续续全部变卖了。巴黎十三区一个古董商人,通过一些手段收集了不少安德鲁斯的藏品。去年,一些藏品在市面上流通,之前你见过的那个GMT-master,是从香港的一个私人拍卖会上拿到的。姐姐,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你知道的并不少。古董商人是谁?”她扭头去桌子上找烟,这个动作将她的脖颈曲线拉出足够长。
不愧是模特,时时刻刻都像是拍封面一样优雅,丁亚洲心想,“我费了不少劲去找这个古董商人,一无所获。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对安德鲁斯的藏品感兴趣,是因为我很敬重安德鲁斯的为人。你也知道,有钱人收藏东西不仅是为了当时价值,更多的是为了传世保值,能够留给子孙,千秋万代。可安德鲁斯的藏品远远超越了从功利角度审视的审美价值,而满是,留恋。”
他故意将留恋两个字拖长加重,意在,安德鲁斯的藏品中满是对于夕文的留恋。
于夕文的眸色闪烁一下,刺绣裘皮滑落,漏出嫩肤香肩,她开始点烟。
“我第一次去巴黎是九三年,十九岁的农村女孩来到了世界艺术之都,到处香车宝马,灯红酒绿。他们把香槟和钞票摆在曼妙的身体上,寻欢作乐。我因为被他们宠爱着而迷失了自我。安德鲁斯常参与其中,事实上,很多酒会都是他举办的。欢声笑语的酒会里,他格格不入,总冷眼旁观。当时的媒体把他到场却抽离的奇怪行为解读为不屑,他只看得上最好的东西。又或是解读为一种怪癖,说他有异于常人的野蛮欲望,说什么的都有。鬼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我只知道,只要得到安德鲁斯,就能得到巨大的代言和数不清的高定首秀。这对我来说是如此简单,就像此时一样,露出自己最娇嫩的一部分,换取男人骚动着的垂怜。我怀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他,在我们的第一夜,他却只是搂着我睡了一晚上。
在我们互相陪伴的那段日子里,他也常说这个词,留恋。
留恋清晨的阳光,留恋田园和发了嫩芽的种子,留恋邮差骑自行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