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亚洲整个初三可以被概括为四个字:埋头苦干。
他初一初二在网吧荒废了太多时间。取得全省九百名的好成绩可以让他直升莲池高中,但并不足以让他进入交大附中。
丁亚洲卯足了劲儿上交大附中,他自己也争气博得了一个机会:他的作文在全国比赛里得奖了。
升入交大附中分班后,开学第一天,作为语文老师的年级组长特地来到了高一十班,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夸赞丁亚洲为“小飞卿”,说他才思敏捷,笔间刻画浓情而不矫饰,文中辞藻华丽而不铺张,颇有温庭筠花间派之作的神韵。
这一通表扬,让丁亚洲一扫前耻,赚足了初中没有的面子。
这还不算完,丁亚洲放学被年级组长叫到语文组办公室,学科带头人吴老师直说,希望丁亚洲能够好好努力,进入北京大学文学系。
要知道,丁亚洲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城中村的小网吧里和巫师亡灵称兄道弟,短短一年,他现在就可以梦想在燕园与新朋友谈诗论道了。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年级组都叫丁亚洲——“小飞卿”。他个头高,爱打球,和人打招呼时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跋扈,在僻静地方看书的时候皱起眉头又带着几分愁容,不少高一高二的女孩子被他迷倒,常围在高一十班门口。
她们对丁亚洲的同桌议论纷纷,“听说是和小飞卿一个初中的。”“不会是情侣约好,一起考咱们附中的吧。”“她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复姓特别点。”
她们口中的嫉妒对象,是第五佳人。
第五佳人成绩不错,选了交大附中恰巧和丁亚洲分到了同一个班。
交大附中初升高,不少本部的孩子都认识,喜欢抱团,老师听说他俩是初中同学,便让他俩坐了同桌。可丁亚洲和第五佳人之间并不对付。一来是因为初中替黄毛送情书的事情败露,第五佳人发现黄毛对自己没意思,只是玩闹,被年级里其他女孩取笑了好多天,心里记恨,二来是因为二人性情不和,总是吵嘴。
第五佳人说话带着刺,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你打完球身上好臭,离我远点。”“你衣服好脏,别碰我卷子。”“你的字好丑,小时候没练过字啊。”
丁亚洲虽然表面上不生气,但心里是极为不耐烦的,他在第五佳人面前不是风流才子样,总是原形毕露,“那你让老师调座位啊,又不是我喜欢坐你同桌。”“你衣服真干净,中午吃饭的油还在袖子上呢。”“听说韩欢的字让全年级抄写了,她的字真是整个年级里最好看的。”
“我给你说啊,第五佳人真的好烦。上课老师在讲话,她总在旁边小声吃东西。还有一次把零食袋子塞到我抽屉,害我被老师罚扫地值日。”丁亚洲边打球边给郭锐抱怨,“你看没看最近这场西部决赛,真是绝了。”他转换话题,“你上次说你们英语老师特逗,怎么个逗法。”
和丁亚洲打球,打半个小时,郭锐就能听半个小时单口相声。
他扔一水瓶给丁亚洲,让他喝两口水,“喂,带我去你们学校场子里打呗。”
丁亚洲水喝到一半,咕咚咽下去,“走啊,带你看看我们附中的新塑胶场子。”
他俩你推我搡,抱着球沿着小径往球场走。
“你英语成绩好高,把你笔记借我看看呗。”“高也不是满分啊,哪比的上满分的人厉害啊,你借满分的人的笔记看吧。”“那我哪借的来啊,周苏子那么古怪。”有几个人坐在长凳上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听见。
丁亚洲拍打着的篮球逐渐没有了动量,腾腾往地上趴去。这场让他心头怄火的交谈还没结束。
“她从来不和班里的人主动说话,要么一个人走在老前头,要么一个人走在老后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好可怕啊。”“柯南里高智商杀人犯都是这样的。”“不会吧,周苏子看上去没什么坏心思啊。”“你记不记得上次化学课,她直接把制造□□和方程式背出来了。”“对对对,她还知道强酸可以溶解羟基磷酸钙。”“听说她初中的时候生了一场病,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啊。”四个人战巍巍抱起手来,“别说了,毛骨悚然的。”
丁亚洲抱起手中的篮球,二话没说,朝长凳砸去。那四个人被袭击,高问究竟是谁的篮球,还以为会等来一个不小心失手的道歉时,他一把夺过篮球,又朝他们的脸上砸去。
等四个人被砸得散开,意识到这是一场有目的的袭击,骂骂咧咧要去告老师时,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孩,一脸阴沉,再不跑可就不止是被篮球砸了。
和郭锐打完了第一小场,输了二十分,丁亚洲都一个字没说。
“操。”他投了个三分球,篮球砸在篮板上,连框都没擦到。
郭锐拾起球,捶了捶丁亚洲的胸口,“打都打完了,还这么生气啊。”
丁亚洲一口气从喉结里滚进吐出来,忿忿不平,“我看少年班也不是都好学生,周苏子那是记性好,别说什么羟基磷酸钙了,刀基磷酸钙的组成她也能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