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像是尚未及笄的少女,语调下压,听得出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慌乱,让说出去的话尽量沉稳些。
“今日又去哪玩了?”说话人语气严肃,但略带着些宠溺,他似乎并不生气,更像是有些无奈。
明思有些慌,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的人:“没,没玩,我们一直在这。”
“手伸出来我看看。”
她双手搓了两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低着头摊开手掌:“真的没什么。”
这人半晌没出声,走到仍旧背对着的,她身旁那人面前,将他手中的画卷拿了过来。
眼看着要露馅,明思伸手欲拦,手被男子压下,眼神警告了一番。她不甘示弱,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被叫做“大师”的人展开画卷,上面画着牛头马面和许多看不见面容的身影。他问:“这是何物?”
明思立马收起了小动作,低着头讷讷道:“大师说要去冥界,我们想先认识一下冥界的人,就托人要来了这幅画卷……”
身体主人抬头偷看他的脸色,晏惊时这才发现,那人身着袈裟,带着佛珠,俨然是僧人打扮。
僧人道:“到时我自会带你们认清,看这些作甚?何况牛头马面现在也不以这幅样子待人。”
“啊,那也没甚么意思了。”明思失望至极,她还以为真能看见长着牛头的人呢。
“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僧人摇了摇头,看向另一人,“善闻呢?有时间陪她胡闹,看来功课是完成了。”
善闻恭敬回应:“完成了,明思年纪小,难免淘气了些,大师莫要怪她,是我没管教好。”
明思听得这话不乐意了,她素来不喜别人说她年纪小,何况善闻明明与她一般大,却总是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叫人看了真真是难受,不满回怼道:“什么呀,你只比我早化成人形一天,而且你年龄也没大到哪去,用不着替我受罚。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师,这次是我的错,与善闻无关。”
“罢了罢了,”大师笑着挥手,“你们两个跟着我这么长时间还是这副样子,想来你也是改不了了。再说我哪次真的惩罚过你们?”
正低头摆弄袖子,忐忑等着惩罚的明思一下子跳起来,边鼓掌边道:“我就知道大师最心疼我们了!我日后定跟着大师好好学习!”
善闻脸上也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感觉肩膀一重,一只手正搭在他的肩上,一下下拍着:“你也是,有点玩心也属正常,不必因此心怀愧疚,”
“是,多谢大师。”善闻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僧人满意地点点头,面容慈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去冥界吧。”
晏惊时看着僧人的背影,她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在这具身体里当一个看客,任凭事情发展着。不知道她为何会经历这些,但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在这具身体里继续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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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诏面前摆着张桌案,上面满是摞在一旁的,或翻开的册子。册子上记录了每个人的出生与死亡,甚至有些人的后面还写着能够转变一生的大事。
进入浮世镜后会不断重复自己的记忆,沈诏记得判官是这么说的,他还以为能见到他从出生到死亡的结局。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见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鬼君,惹尘大师带着两名童子在外等候。”
!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知道了。”沈诏听见自己发出声音,语气低沉,没有半点起伏。
他站起身,打量了那人一眼,瞳孔中映出判官的面容:“你也一同去吧,我不想说的时候你去说,这个老和尚烦的要命,我能过去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知晓,知晓,”判官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一阵心力交瘁。人间有句老话,伴君如伴虎,他在鬼君身边也需得时时刻刻都得打起精神来。
“带路吧。”言朔淡淡道,抬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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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尘大师说鬼君这人喜怒无常,单他自己会给几分面子,她们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哪说不定会惹他的嫌,便让她们自己到处看看,只要不惹麻烦就行。
明思当然是乐不得了,没等善闻叫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她对那劳什子鬼王啊,鬼君啊也没什么兴趣,总之不就是一个冥界的头头吗,又不能陪她玩,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冥界中灰蒙蒙的,没什么阳光,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不过听说冥界的彼岸花很美,是别处看不到的,明思打定主意先去看看。
可这里的天都是灰蒙蒙的,走了许久四周景色也没什么变化,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方向了。
转着转着,前方一个岔路内烟雾弥漫,完全阻挡了视线,叫人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莫非在这里?
明思缓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