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挣扎之后默声哭了出来。
若说此前杀刘仟是为了自保,那今日杀这妇人也是为了自保吗?哪怕最初的目的是想救她,可傅黎心中却也明白,要救下她还有其他方式,哪怕开口像汤奇求情,只是她自己偏偏选择了铤而走险,最终归因下来也不过是她想以旁人的命换汤奇的一句信任罢了。
可笑可笑,她一直不屑的处事之道,如今自己竟也上了道。
傅黎将头埋进上身和双膝围成的空隙里,痛苦与矛盾交织,不禁让她对自己的所为产生了怀疑。
突然,她忆起刚才与凌飞对话时瞥见的他的鞋底。
凌飞鞋面前沿虽被雨水打湿,但却并无多少泥泞,今夜大雨,山道之上泥土定然早已稀软,纵使他有武功底子,也不至于一点泥块都不沾。
难道他根本没去?
傅黎细想片刻,发觉其中可疑之处。她抬起头,眸底的微光闪了闪。
但凌飞又为何要骗她呢?
他如今身份不过是公主府中的侍卫,按理来讲,于他个人而言并无动机才是,如此,若他真是有心为之便说明他幕后有指使之人。
是谁呢?
是陆相?
还是,庆王?
傅黎回想起与凌飞相识以来的一切——大街上的救治、婚宴当日的选侍,碰巧每一次都有宋元璟的身影。尤其是那一次她与唐昭在公主府密聊时,久不见凌飞,而他下一次出现就是带着庆王临府的消息而来,碰巧庆王又留了下来,与唐昭难得一起用了晚膳。
而那一次宴局傅黎记得很清楚,是宋元璟借唐昭态度拉她入局的重要一环。
想到此处傅黎一下如醍醐灌顶一般,她立马起身,开门冒雨而去……
第二日一早,雨势虽已暂歇,但天空中的乌云却仍在头顶盘旋,青瓦上时不时掉落的几滴水珠,滴滴答答的,像是在赶在暴风雨前重新润泽抚慰檐下的泥土和草木。
傅黎打开房门,虽已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但面容上却显得有些疲惫。
“驸马昨日可是未曾休息好?”凌飞在外守候多时,见状殷勤问道。
傅黎拖着疲态笑了笑:“许是出门在外,择床睡不惯吧。”
傅黎说得违心,凌飞也看在眼里,但他知道是傅黎因着那老妪之死一晚神伤,所以才未休息好。
然而他只看出一半,昨夜傅黎想明白之后便独身前往了乱葬岗,一来是想看能否救下那妇人,二来则是想验证自己的心中所想。
而也可惜的是,她也只成功了一半,因她身手不如凌飞,走雨时的山路便不那么灵活,待她找到老妇人时,却是堪堪错过她最后的一息,不过她也因此知晓了凌飞确实对她撒了慌,加之她在这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旁人的足迹,便更确信了自己的结论。
如今傅黎也难为自己平静对凌飞道:“凌飞,收拾东西,我们回京吧。”
凌飞不解:“驸马这是不查了?”
“还查什么?”傅黎冷声回道,“昨日我们已经看见了汤奇截虐百姓、私采铁矿的罪状,此时不回京上报更待何时?”
凌飞吃笑道:“属下不懂这些,只是现如今就凭我们两人的所见就能扳倒汤奇?”
“能不能扳倒他不重要,保我自己的命才最重要的。”傅黎盯着凌飞,加重语气道,“我只要还在北军府的地界就不安宁,每时每刻都要想着汤奇会不会来杀我灭口,所以,只有回京才是上上之策。”
凌飞道:“您是朝廷钦派的御史又是皇亲,他应该没这么大胆吧。”
傅黎的话语愈发冷冽:“你是想让我用我的命与他的胆量赌一赌吗?”
凌飞一下埋首道:“属下不敢,既然驸马主意已定,属下这就去收拾。”
傅黎点点头:“一个时辰应是绰绰有余了,收拾得仔细些,别落下什么东西。”
凌飞拱手回“是”,心中却已另有打算。
*
傅黎虽刻意放宽了时间,但她对定下的计划却是抓得紧,一个时辰之后,她与凌飞便出发回京。
凌飞马车驾得并不快,反倒是晃晃悠悠、优哉游哉地在官道上行路。
慢慢地,二人车马途经一片密林,在一处岔路处,凌飞勒马停了下来。
凌飞回身对傅黎道:“驸马,是庆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