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威姝扑哧一笑:沈遥恬在某种程度上和蒋朔雪小时候很像,都爱故作高深。她刚想开口说这小孩知道什么叫生活吗,就被沈约信冷不防一开口制止了:“我们生活在临洋,一切基础设施都齐全,只是因为我们恰好赶上临洋城派与市派争端最严重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就叫做特殊吗?没有任何一个非本地人听到你从临洋来时会说,哦,竟然是临洋的;他们只会说那里物价是不是很高?学习是不是竞争很激烈?别拿着俯视的角度看世界了,大家都一样。”
“大哥,言重了。”沈成雨招呼沈遥恬站起来,对沈成渊使眼色;后者一脸无奈看着蒋威姝,“哥哥脾气太冲了,得改一改,好好教育教育。”
客厅只剩沈、蒋二人。蒋威姝向沈约信展露一个笑,象征着自己与他立场相合的决心,然后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先回房间。
她在听见他关门声的一瞬间敛去笑容。一切都越来越诡异了。过去几个周末她虽已经跟沈家所有人打过交道,也朦胧间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家庭关系,却终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在这场例会中,她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彼此之间有如此深的隔阂与漠视,这实在是不祥的征兆。她所善用的在蒋家如鱼得水的技巧,在沈家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只有失效的份儿。
叩响沈约信房门时他正在看金融相关的书。蒋威姝神情淡然地倚在门框上,轻声道:“你晚饭吃了什么?我饿了。”
沈约信没想到她开口说这样的话。毫无起伏的几个字,语气轻飘飘的,他却感觉有力得能击穿他脑海中缠绕的思绪,对弟弟妹妹们的不耐霎时间便消散,遂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盘:“这儿有饼干,你先凑合一口。我马上做晚饭。”
她跟着他来到厨房。天才真是到底是天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果蒋家能有一个这么受用的兄长,蒋威姝也不至于想法设法也要远离那里了。沈约信背对着她正在切菜,刀起刀落,节奏紧凑。灶台上开始有小火慢煮的声音,他转过身,为她直勾勾的目光感到一阵骇然,解释说今天吃番茄炖牛腩,随后打开冰箱准备素菜。
她垂下头轻笑一声,然后便拉开餐厅的椅子落座。这一刻沈约信突然觉得有些安心:蒋威姝很像一朵好的棉花,即使反弹了千斤重的铁拳,也丝毫不会让他觉得憋屈。心里有个声音说,我有点欣赏她。它一瞬间涌出来一点,慢慢又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