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幕降临，克里斯带着十代走在一处鲜为人知的森林隧道中。少年对下午时克里斯的惊天爆料显然还有些耿耿于怀，棕色眸子轱辘轱辘转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克里斯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可是你……呃、丈夫？”
“早死了，你觉得会有人和我一样吗？”
“我还以为和你一样是个爱装嫩的老爷爷什么的……噫！！”尽管十代的声音已经放的很小声了但还是不免被边上的女人听见，额头上爆满青筋地咧开微笑，与故事里吃小孩的老巫婆一样渗人，双拳抵在十代脑袋上用后者平生听过最温柔的声音说，“刚刚你说了很失礼的话呢，和谁一样爱装嫩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十代灵活地躲开克里斯的袭击，立刻和对方拉开距离。
女人冷哼了一声，懒得管这臭小子独自走在前面带路，十代挠头以为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尴尬地跟在后面，许久后听见前面的人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
“就连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都是那个家伙给我的。”
少年抬头看向克里斯形单影只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沉闷，就连语气也不似先前的活泼，“那你之前叫什么？”
“不知道，他们叫我‘怪物’之后又有人叫我‘魔女’或者‘去死’。”
——最后那个根本不能算名字吧。
“只有那个笨蛋总是义无反顾地相信着我呢。”
十代无言地看着女人的身影，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悲喜，因此他也不清楚克里斯对她口中那位“丈夫”的态度。只是女人总是一副轻佻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过是玩物，她的余裕来自于近乎无限的生命，然而代价便是不被周围理解以及所爱之人离去的孤独。
所以才会对他说要自己杀掉她？
十代瘪着嘴有些不满地想着。
“好了，大德寺就在里面，进去吧。”
“大德寺老师在这里做什么，嘿嘿该不会是害怕得躲起来……咦，你不一起进去吗？”十代扭头看向没有深入意向的克里斯，谁知女人斜过来一眼，面露嫌弃地摇头晃脑，“你难道是那种害怕一个人进厕所所以还想撒娇让家长陪同的小鬼嘛，很可惜我是优雅又知性的姐姐系美丽老师，这种请求恕我拒绝。”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十代检查了一下决斗盘和卡组朝克里斯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后像是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连这昏暗的洞窟都遮掩不住的神采。
“克里斯，我一定会把大德寺老师带回来，别担心了，到时候一起嘲笑躲起来的大德寺老师吧。”
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染上丝毫污秽，即便经历那么多次艰难而痛苦的黑暗决斗，纯粹透明的热爱却从未褪去，这也是魔女格外中意这孩子的原因。
“嗯，我等你。”
即便她从未和对方说明过自己与大德寺的来历，十代还是相信着他们，真是的——
在少年略带疑惑的目光中，魔女伸手搭在他的肩膀稍稍用力将他拉近，还在青春期中的少年与魔女的身高相近，但后者脚踩恨天高使得偶尔他还得抬起头去看。
就像现在。
视线里只有只有女人干净白皙的脖颈与丰满的胸口，以及额头传来冰凉轻柔的触碰。
见到自己学生瞬间满脸通红全身冒着蒸汽仿佛石化在原地的模样，魔女愉悦地捂着嘴将十代调转了方向，拍拍对方脑袋叮嘱万事小心，目送对方同手同脚地离开。
在洞窟只剩自己一人后她再度使用起预言的能力，确定未来依旧没有改变，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地合上眼帘。
她实在不愿意回想起自己和大德寺的相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当小白鼠的回忆，要说为什么会沦落到去当实验品，贫穷的魔女只能用自己口袋空空来回应。身无分文地流浪了三个月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那时候的她还不是海马家的家教老师，不过是个走到哪哪倒霉的讨厌鬼，于是在看到包吃包住的招募受试者广告后果断地去应聘了。
她对人类的科技产品不太熟练，好在只需要接受每天身穿白大褂的人来给自己用各种管子抽血就好，反正自己又死不掉，爱抽多少抽多少。
只不过魔女忘记自己血液中蕴含的大量魔力与化学试剂产生的反应，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乐见其成欣赏人类的作死，于是在一阵几乎快将这篇荒芜空地踏平的巨大爆炸中，女人一身破破烂烂地走了出来，同时惊讶地发现一旁被如同有了生命般的魔女血液侵蚀着四肢的大德寺。
魔女回想了一下，这人好像是一个月前来的实习生，给自己抽血时还会经常手抖导致不得不多扎几次，不过鉴于对方总是会带上热量炸弹的甜食来补偿她也没多说什么。
她惊讶于对方竟然能在这场爆炸中还能有气息，只是生命迹象已经越来越弱了，估计没被炸死也会死于流血过多而休克吧。
人类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