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府十六县。我们离阳地理位置偏远,等我们逃荒出来,沿途的城镇早已接受了别地的流民,再无我们的容身之所。倘若我们继续上京抑或是去江南,等着我们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虽说东北之地苦寒,可那地方辽阔物产又丰富,若我们去了,只要肯努力定会有活路,既然如此,倒不如去东北之地闯一闯!”
“你又怎知道,那地辽阔,物产丰富?难道你去过不成?”
听闻此言,女子似乎忆起了什么,眸子暗了暗。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我夫家是离阳城的沈家,经营着数家商铺,有着自己的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那夫家的二叔就曾去过东北之地,回来曾与我们说起,东北之地辽阔无边,且物产丰饶。”
有同是离阳县城的,听到沈家时,不免朝那女子看去。
“小娘子,你可是姓虞?”
“正是!小女虞薇念。”
此批流民多是离阳境内之人,只少数人是逃荒途中融入进来的。因此一听经商的沈家和姻亲虞家,便知道了是谁,讥笑道:“呵呵,我当作是谁,如此大言不惭。原来沈家那个克夫的小寡妇。嫁到沈家,还未得及与丈夫同房,那沈三公子就猝死在酒桌上一命呜呼。大家伙儿说说,这得是多硬的命?”
“就是,刚刚进门就克死了男人,如今竟然还要拾掇她老婆婆跟她去东北之地。咋滴,想把沈家的都克死不成?”
明明都已饿的头昏眼花,没有半点子力气。可一涉及到别儿个的家长里短,管它是好事还是坏事,糟不糟心。这些碎嘴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其评头论足,指责谩骂。
阿姐被羞辱,虞乔北愤而挺身要与人争论,却被虞薇念拉住,摇了摇头:“嘴长在别儿个身上,爱咋说咋说。他们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少一块肉。与其白费力气与他们争论,不如好好休息攒了体力,好去东北之地。”
“阿姐真要去东北?”
“阿念,你……?”
问话的另一人,正是原主的老婆婆,也是曾经离阳富商沈家的主母,李氏。
说起原主,虞薇念不免唏嘘。
原主与她倒是有缘,竟是同名同姓。
再说原主,她本是离阳县松阳书院的山长之女,算的上是名门闺秀。奈何十三岁那年,家中突然遭难,原主痛失双亲,与幼弟相依为命。
好在受过虞父帮助的沈家,惦记着虞父的恩情,时不时的会送些财物吃食予姐弟二人,后来更是将原主娶进沈家做儿媳。
若不是新婚之日沈三公子过量饮酒,突然卒死。若不是离阳突发洪灾,淹没了家园,或许原主虞薇念会有一份不错的生活。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假如一说。
上天似乎有意针对她,在大婚当日夺走了她丈夫的性命,使她年纪轻轻变守了望门寡。
唯一庆幸的是,沈家是个开明的,不是那顽固不灵的守旧之人。
沈三患有胸庳,沈家人本就知晓。只是他们不知道,只多喝了几杯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沈家自觉得对不起虞薇念。
曾向虞薇念曾诺,三年孝期后,还她自由。要嫁要留,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可偏偏,孝期才将将过去一年,离阳便遭受了百年难遇的洪灾。仅一夜之间,千人丧命,数万人流离失所。
百口之家的沈家,一夜过后,也只剩了不足三十人。
离阳城没了活路,城内尚存的人们便结伴往外走,企图能寻到个落脚之地。
但万万没想到,受灾的又岂止离阳。整整三府十六县,皆受重灾。等离阳人寻到其他城镇时,那些城镇里早已收留了别地的灾民。
因此,虞薇念一行人只能一路往南。
而洪灾之后,多伴随着病毒,时疫,又无粮食饱腹。是以这一路走来,沈家幸存的二十几人,如今只剩下三人。
确切的说,只剩沈夫人李氏一人。
因为真正的虞薇念,早在半个月前已经饿死在了路上,魂归故里。现如今的虞薇念,不过是一缕来自后世的冤魂罢了。
每每忆起原主,虞薇念都悲叹造化弄人,一如前世的她。
前世的她虽没生在富裕之家,但父母却给了她足够的爱。她也争气,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名列前茅,最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
她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爸那个少言的汉子哭了,她妈更是不用说,早已痛哭流涕。
村里人安慰她妈,说这是大喜事,她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所以,不要哭,该开开心心才是。
于是她笑了,笑着谢过所有来送祝福的人。
她也信了村里那些长辈说的话,好好念书,终于在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可是啊,有时候,人的愿望仅仅是愿望,并不一定会成真。
她工作才不到两年,还没来得及让爸妈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