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高的位置她也坐过,再重的担子她也挑过。区区魔道旁门左支的一宗之主,她还真看不上眼。
只不过眼下情形,她若不争一把,无论是谁上位,都会第一时间想办法除掉她。
就像人间皇子夺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无论如何,太子总是最先躺进棺材板里的那一个。
随着她自在踱步,每问到一个人,那人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与身边的人拉开些许距离。
场上诸人心知肚明,他们怕得不是林羡渔,而是身边的人暗下毒手。
待林羡渔一圈踱完,四位长老之间已各自相隔丈许,个个面上一派和谐,暗自凝神戒备。
这便是林羡渔此刻唯一的优势。
四位长老夺权心思已久,这微妙的平衡维持了许多年,早就岌岌可危。温飞元一死,彼此的敌意更是呼之欲出。
林羡渔在正中站定,环视一周,笑意吟吟:“既然各位长老如此谦让,那在下便勉为其难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罢。”
他们自然不甘心。
僵持片刻,东边的黑髯大汉忽地阴沉一笑,打破平静:“乳臭未干的女娃儿,也想学帝王权衡之术。你休想挑拨我们弟兄关系,不管今日我们谁来接任,这宗主之尊,都轮不到你这胡作非为、恃强凌弱的小女娃身上!”
林羡渔一挑眉:“胡作非为?恃强凌弱?”
这评价……好耳熟,好生令人怀念。
险些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身本尊。那时候的她,倒的确担当得起这八个大字。
更有甚者,骂她离经叛道、恶贯满盈的也有。
可现在?
林羡渔着实不能想象,炼气二阶又性格怯懦的温柔月,该如何胡作非为、恃强凌弱。
她不就是那个弱?
这美誉她受之有愧。
她向黑髯大汉虚心请教:“敢问阮长老,我恃的哪门强,凌的哪个弱?”
阮长老冷哼一声,回身一指:“就在片刻之前,你将他们五个一顿痛打,好不威风。怎么这么快便不敢认账了?”
林羡渔顺着他手指,看见躲在众弟子里鼻青脸肿的五人霸凌组。
噢,她差点忘了。
阮清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做长老的爹,才在宗内横行霸道的么?
她这厢恍然大悟。其余人等看看她,看看阮长老,又看看阮清五个,却是一时神色各异。
神色大惊者有之,面露讥讽者有之,总归没一个相信。
全宗上下谁不知道那是个废物脓包少宗主,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她敢还手?
还一挑五?还胜了?
阮长老为了争权,当真是谎话连篇。若是真的,那这五人可是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废物。
可那个废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啊”了一声,竟坦然道:“是我干的。”
院内静了一瞬,霎时间一阵轰然。
林羡渔在一片喧杂的议论声里,笑容可掬地问:“那又怎么样呢?”
阮长老气得胡子一翘:“你……”
林羡渔打断他:“你女儿拉帮结派,隔三差五寻我一次晦气,将我打个半死,怎么不见你站出来为我主持正义呢?”
阮长老一甩袖袍:“我道弟子,向来率性而为,信奉强者为尊!你技不如人,有何可辩?”
林羡渔笑容不改:“我被打是强者为尊,我打人便是恃强凌弱,阮长老一张嘴说出两条理,正如狗嘴吃屎,却吐出象牙,令人叹为观止。”
“你!”
阮长老气急败坏,刚开口又被林羡渔堵了回去:“养个女儿如同草包,我看你这当爹的也不过是个废物。”
她字字讥讽。阮长老见爱女被打本就心怀怨恨,当下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冲将过来,剑已出鞘。
正中林羡渔下怀。
阮长老只当阮清一时大意才被人反击,根本未将这个昔日的废物少宗主放在眼里,出手便存了轻敌之意。
他已临门一脚踏入金丹境,对付区区一个炼气二阶绰绰有余。这一剑未带任何技巧,只剩杀气腾腾。
便是如此,也足以让这丫头人头落地!
汹涌剑意转瞬即至,殊不知在林羡渔眼里,却如同学徒练剑,破绽四出。
她身形一转,顷刻之间攻守倒置,剑已握在她手中,嘤嘤一鸣。
二人身形交错,旁人尚且未看分明,只当这剑鸣之声是阮长老的手笔,来不及喝彩,便见血泼如墨,溅起半人多高。
阮清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出得畅快无比,当下一挺腰板,快意喝道:“杀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