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半个小时过去,等江聿淮擦干湿发出来,舒月已经捧着手机歪倒在沙发上。
见到他,也只是轻飘飘地给了个眼神,有气无力地说:“你不觉得有点饿吗?”
打球消耗体力,江聿淮自然是有些饿了,于是顺着舒月问:“晚饭怎么解决?”
舒月方才已经翻过冰箱,除了能量饮料就只有果汁,不像是要在家里开火的样子。
她提议:“要不出去吃吧,我请你。”
其实舒家在元城也算是有头有脸,光她攒下来的零花钱,就已经远超普通家庭勤俭几年攒下来的积蓄。
但舒月另有用途,实在是囊中羞涩。于是放弃了规格高雅的西餐厅,领着江聿淮来到街角一家装潢简约的小店。
她怕江聿淮介意,揪着他的下摆小声解释:“这家的鱼都是自己在乡下养殖的,又鲜又肥,你看排队的人可多了呢。”
江聿淮神态自若地点点头:“我知道。”
元城生意火爆的百年老店并不多,这间烤鱼店正是其中之一。舒月只当他也听说过,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点了份麻辣烤鱼,配上汽水和白米饭,再吹着仲夏微凉的晚风,好不惬意。
舒月额前被辣出晶莹细汗,小脸红扑扑的,神情餍足:“如果要给我们元城美食排个序,我觉得这家店能排第一。”
江聿淮唇角也有些发红,表情倒是如常:“味道不错。”
“是吧!”
喜欢的事物被对方肯定,无形中就拉进了彼此距离。
舒月顿时兴致高涨,小嘴叭叭不停:“下午打球的那个6号你认识吗?其实是我朋友托我拍照来着,她们初中是同校,有一次……”
在江聿淮前十七年的记忆里,很少参加过如此嘈杂的饭局,更不必说因为大敞着门而形同虚设的空调。
但舒月完全不受影响,既兼顾着吃,又满心想分享故事,俨然忙碌极了。
他静静听着,偶尔“嗯”一声以示回应。
清冷的眉目被迎面扑来的烟火热气所暖化,唇角微扬,噙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真切笑意。
最后是江聿淮付了钱。
舒月找他借来充电线,等手机重新开机,试探地说:“要不AA吧?我总不能又蹭吃又蹭喝。”
不待江聿淮回绝,指尖自然地点开好友二维码:“你扫我好了。”
江聿淮忍俊不禁,曲指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舒月点击通过,却没有第一时间查看他的朋友圈,而是矜持地起了身:“九点多了,我先回家啦。”
烤鱼味道重,两人身上都散发着腌入味的食物香气。
她凑过去闻了闻,心直口快地说:“看来你要再洗一次澡了。”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莫名令江聿淮感到脸热。
他的咬肌鼓了鼓,迟缓答道:“嗯……”
*
舒月压抑着好奇心,等泡过澡,全身上下重新散发着淡淡的蓝莓香气,这才躺回床上查看起江聿淮的朋友圈。
他的昵称很简单,就是名字的拼音缩写,而头像直接没有设置,仿佛是个无人使用的空号。
舒月点进去,只看到一条动态——
图片上,毛色发亮的田园犬在阳光下撒欢子跑,一派开心模样,配文却是“RIP”。
原来,江聿淮还养过狗?
舒月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养过过一条。那是妈妈从公园里捡回来的流浪狗,它时常摇着尾巴黏在舒月后面,聪明又伶俐。
但好景不长,某天舒月下了幼儿园,高高兴兴地被送回家,却见舒明志提着行李箱站在门阶前和妈妈争吵。
小狗护主心切,冲上去咬舒明志的裤腿,反被他一脚踹开,就此摔断了前腿。
再往后的记忆就十分模糊了。
小狗也许是慢慢病逝,也许是被送人,但不论舒月怎么回想,都只记得那天舒明志怒极了时表情凶恶的脸,以及那夜妈妈强忍着泪意抱着自己轻声安慰的画面。
舒月吸吸鼻子,切换到网络银行的界面,试图靠日渐增长的余额来平复心情。
她数了数小金库,抠抠搜搜大半年,又攒出来八万,足够替妈妈付一段时间的护工费和医药费。
然而,
一念起远在京市医院的妈妈,泪珠便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大颗大颗滴落在熄灭的显示屏上。
舒月怔怔地想,她要早点攒到更多的钱,给妈妈请最好的医生,然后离开这个家才好。
“叮咚。”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点进微信,见是江聿淮收下转账的提醒。
分神冲散了满腔悲伤,舒月终于止住眼泪,敲下几个字发送过去:[你在干嘛。]
江聿淮过了十分钟才回复:[熟悉元城的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