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小花园里有保姆阿姨和园艺师的闲谈声,音量不大,混合着风掠过枝叶的窸窸窣窣,给人一种热闹的假象。
楼下则是音量拉满的电视声,主人公撕心裂肺的哭嚎穿过墙壁嗡嗡直震。
舒月不喜欢这些人,却并不讨厌这些声音。
至少,比此时此刻,让她孤零零地面对偌大一座宅子要来得好。
但从运动场散步回来已经很晚了,若是她再提出要去江家坐坐,总归有些唐突,显得自己多缠人似的。
舒月用指纹扫开欧式铁艺大门,而后转身,立在石阶上看向江聿淮。
她惊奇地发现两人的身高终于在同一水平线,也可以毫不费力地与之平视。
新视角令人心情愉悦,舒月扬唇,在头顶虚虚比划一下,噙着满满的笑意说道:“你看你看,我们一样高!”
江聿淮不置可否,只轻扯了嘴角,眼尾也被牵动着上翘。于是脸上一贯的疏离被打破,显露出几分少年稚气和温柔。
舒月怔怔地将他的表情变化纳入眼底,可惜江聿淮很快又恢复往常,只挑眉看向她。
“你是不是笑了?”
稍纵即逝的弧度,令舒月几乎要怀疑是错觉。尤其,她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身处于梦境之中。
舒月还想确认,连下两级台阶朝他走近,语气笃定:“你笑了对不对?”
江聿淮喉咙上下一滑,哑声扯开话题:“我还没吃晚饭。”
舒月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果真不再纠结上一个话题,推着江聿淮往外走:“你怎么不早说呀,现在很晚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等进了江家,见岛台上堆着不少水果,连外包装都没来得及拆,想来是江聿淮之前匆匆放下又急着出门去找她。
舒月的心仿佛被棉花轻轻碰了拳,有股陌生却又酸甜交织的味道,尾韵悠长。
江聿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喜欢吃这个?”
不待舒月回答,他径直拆开一盒草莓,拿去厨房清洗。
舒月则捞过抱枕坐上沙发,小口小口呼气,试图调整呼吸频率。
等她用手机点完餐,眼前出现一盆饱满鲜艳的草莓,其下是江聿淮的如玉指节,上头仍沾着细碎水珠,因地心引力汇集成晶莹剔透的一颗,顺着指骨下坠……
舒月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咬着唇移开视线。
江聿淮见她不接,便将果盆轻放上茶几,问道:“想喝点什么?”
“我自己拿。”舒月“噌”地站起,颇有参加誓师大会时的气势。
她眼珠子上上下下来回得扫,装作认真挑选,整颗头都几乎要埋进冰箱里。冷气扑面而来,渗进因热意而张开的毛孔,总算是压住了可疑的红晕。
最后,她磨磨蹭蹭地拿了罐橙汁,装作苦恼道:“太难抉择了,想喝可乐又怕长肉,想喝咖啡又怕晚上失眠,还是喝果汁算啦。”
江聿淮正慢条斯理地用抽纸揩去手上水渍,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无情地说:“饮料含糖量也不低,没记错的话,你一小时前刚喝过果茶。”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冰箱里明明有矿泉水。”
舒月:“……”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外卖到了。
她殷切地拆开包装盒,一边介绍:“这家面很香的!我看你上次把葱蒜都挑出来了,今天这碗没有葱蒜只有肉,你肯定会喜欢。”
江聿淮从消毒柜中取出两只小碗,递给舒月:“一起吧。”
“这……”
她已经吃过晚饭,下意识要拒绝,可视线触及热气蒸腾的面碗,话到嘴边拐了几道弯,“那好吧,我也吃一点。”
江聿淮依言给她夹了小半碗,再用汤匙舀上汤汁儿,动作很是熟练。
舒月感慨:“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刚开始我以为你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在家里有保姆伺候,出门会有保镖跟着那种……”
说着说着,舒月自己倒是先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就当我看多了小说爱脑补。”
江聿淮无奈地摇摇头,但回应她:“在京市的时候,其实和你说的差不多。”
这下轮到舒月惊诧了,她用湿巾擦擦嘴角,问道:“那你一个人在元城怎么生活?吃饭还有食堂和外卖,其他的呢?你会做家务吗?”
他不答反问:“你会吗?”
“……”舒月从他语气中品出了一丝淡淡的戏谑,瘪瘪嘴,“我后妈也不会做家务,她请了两个保姆,轮不到我呢。”
江聿淮扬扬下巴,示意她看向厨房:“这里有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楼上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另外,每周会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
言下之意,便是也轮不到他。
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