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又开始打架,他方才失了太多血,即使胡乱吃了些东西,也恢复不了多少力气。
寻桉见他又睡着了,有些无奈地长舒一口气,她仰头望着头顶那处遥远的微光,一面伸手仿佛要去触摸,一面眯了眯眼睛,她忽然想起幼时同哥哥在七雀山玩耍结果迷了路的往事,再之后,她忽然很想哭。
若是哥哥在,一定有办法救自己出去。
可是哥哥不在,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总是依靠他了,如今身边还有这个虚弱的半妖在,她更应该打起精神,想办法离开这里。
寻桉揉了揉眼睛,收回搅成乱麻的思绪。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若是晚上没能返回斋舍,师姐一定会察觉,届时肯定会来寻找他们,可是,因为先前中了幻术,寻桉连此地大致在哪里都不清楚。
洞内的气温渐渐下降,寻桉呼出一团白气,她搓了搓冻僵的手,下意识地往贺知槿的方向看去,这人正抱着臂,睡得香甜。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或许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火竟然灭了,洞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寻桉皱了皱眉,凝聚内力再次手指一点,可是却没有一丁半点儿的火花出现,她有些不知所措,又试了两三次,依旧没办法生火。
洞内的黑暗漫长又寂静,她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黑,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不知为何,自己居然连这点简单的小把戏也不会了。
她不死心,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点燃那堆破木头,她摸索着靠在岩石上,抱着身子,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她渐渐开始啜泣起来,身体冻得快要僵掉,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浓稠的黑暗,黑暗,黑暗……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的脸捧起,她才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贺知槿明亮的双眸。
“别哭。”只听他说。
之后,他把长衫解下,披在她的身上,接着说:“别哭,桉。”
待寻桉冷静下来时,贺知槿已经将火重新点燃,她肿着眼睛望着他将两块打火石收回袖中,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先问什么好。
贺知槿吃力地重新靠在岩壁上,先开口了:“你丧失法力,之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他以为她出生于魔族之家,就注定生来便有法力的么?她在心底苦笑一声。
是的,恐怕世人都会这样想,她这副德行,就如同在名门望族出了个不学无术的窝囊废,就如同在凤凰窝里出现了只野鸭……越想越没边儿,寻桉再次叹了口气。
先不提体弱,就连那些对哥哥来说轻而易举的法术,自己都是憋红了脸也用不出来的,这指尖生火的本事,还是她偷偷修炼多年的结果,这说起来也太丢脸了——而如今,她连这个都不会了。
寻桉望着掌心,没有开口。
“或许是太累了,你睡一会儿罢,我醒着。”贺知槿将伤腿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些位置,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适的姿.势。
这种情况下寻桉哪里睡得着,方才吃的鱼也早就消耗干净,二人彼此沉默着,时间似乎在这个洞里停滞,仿佛有十年那么久,寻桉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睡了么?”
贺知槿答:“没有。”
“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她试探道,“就当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她听到身边的少年轻笑了一声,随后他道:“好。”
这次怎么如此听话?果然人在不同的境遇之下是会变的!
于是寻桉恢复了些精神,得寸进尺道:“讲些有趣的故事!比如说,你小时候在二仙村听来的传奇故事啦,或者是你跟着那个先生习武的故——”
“——不如,给你讲讲我自己的事,”贺知槿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他看向她,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寻桉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退缩,还没等她反应,贺知槿忽然凑得近了些,替她裹了裹身上的长衫,声音更低了,“别跑,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的吗?”
于是他开口了,那些记忆尘封在心底,几近遗忘,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忘掉,那就像是深埋在皮肉之下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让他痛苦,让他陷落。
他一面讲着,一面想起那女人的模样。
无论多少年过去,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
从记事起,贺知槿就没有父亲,阿娘是名医者,医治过村里的每一个人,因此,村里的人对他家很好,有什么吃不完、用不完的都往家里送。
二仙村是个穷地方,又邻着二仙山,山中有妖魅作祟,天黑之后无人再敢进山,然而,阿娘却经常在傍晚时分才慢慢悠悠进山采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只妖,而且是有着三百年修为的稀世红莲。
偶尔会有仰慕阿娘的男人追到家里,贺知槿都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