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寻桉有些讨好地捏捏他的手指,悄声说,“我感觉,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眼前的少年眸子晦暗了几分,他将帕子塞在她的手心里,随即放开她的手:“小桉,如今,我已不能再如孩童那般没心没肺了。”
寻桉攥住手里的帕子,有些茫然地唤他:“韩树?”
少年披着一件玄色狐裘斗篷,如劲竹一般笔直立于漫天飞雪中,意气风发,棱角分明。
寻桉望着他,心中不安。
他也望着寻桉,苦笑着,嘴唇翕动。
他在说些什么?寻桉听不清,今日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寻桉只是觉得,韩树忽然变得很陌生,很遥远。
烤地瓜落在地上,滚上了雪,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仿佛若是此时不抓住他,下一秒,他便会消失不见。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呢?
寻桉只记得自己猛地推搡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寻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巫韧正在训斥寻桐,似乎他又闯了什么祸端,罚他在院中倒立,寻桉没有理会他们,一头钻进自己的书房,确保屋里没人之后,便掩上门,一屁股坐在了桌前。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在桌上,想起韩树方才说的那番话,寻桉委屈极了,她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说:“我要随父亲去西境打仗了。”
她徒劳地拉住他的衣襟,问他能不能别走。
他没有应声。
仿佛可以随时脱身于这乱世一般。
这般自由,我倒是羡慕。
随后他说:“可是小桉,我不能,我是烁金侯的独子。
“小桉,我是不自由的。”
寻桉越想越难过,索性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
韩树仍然静立于大雪之中,雪花在他斗篷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青山看着有些不忍,低声劝道:“公子,我们也回去罢。”
闻言,韩树有些恍然地望向青山,仿佛大梦初醒,许久,他问:“青山,她是不是哭了?”
随后他喃喃道:“她本就是个爱哭的,平日里,我惹哭过她那么多次,却都不像今日这般难过,她方才搡我的那一下……”
“公子,那年云中寺住持是同侯府说过的——”青山压低声音,说到一半,自觉失言,随后话锋一转,“巫家姑娘早晚会理解您的。”
天色渐晚,倦鸟归林。
巫寻桐在院中立得腰酸背痛,却因为巫韧和夏黛予正坐在屋内喝茶,依旧一脸怒容,他不敢有丝毫地敷衍。
只听父亲忽然问:“这都快到酉时了,怎么不见小桉回家?”
巫寻桐擦了擦汗,回答:“小桉早回来了,钻进书房一直没出来。”
“哼,你倒是顾得着东张西望,立好了!”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来者竟是韩树,他与巫韧说明来意之后,便与巫寻桐并肩坐在房檐之上。
巫寻桐沉默着听他讲完了所有的话。
过了半晌,巫寻桐缓缓道:“韩树——”
韩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不消多久我便会回来的。你忘了么?稳定边疆,造福百姓,这是我的心愿。待我凯旋时,一定赫赫有功。”
巫寻桐听罢,很久都没再说话。
末了,他问:“那是小侯爷的心愿,韩树,你呢?你真是这般想吗?”
韩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巫寻桐继续道:“小桉回来之后似乎一直在哭,她在东厢小屋里。”
韩树垂下眼,并没有动作。
雪越下越大,过了今晚,这里的一切都将被大雪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