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韩树被压在地上,他奋力挣扎,金鹂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金鹂恨透了韩树,明明都是面对魔族,为何韩树能说得如此正义凛然!大家都应该是一路货色,凭什么韩树要把自己衬托得如此卑鄙!
巫寻桐见状,用不太熟练的左手从怀中掏出毒瓶,直接向金鹂的脸上洒去。
金鹂措手不及,只觉脸上一痛,眼睛燃烧起来,连忙放开了韩树。
韩树刚站起身要反击,就被巫寻桐一把拉住。
“你听好,”巫寻桐挣扎地站起,伏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他们有斩魔剑,我们断然是活不成了……”
“一会儿我让你跑你便跑,带着侯爷一起跑——不许说话!你听好,寻桉还活着!韩树!”
韩树还没来得及拒绝,巫寻桐就朝看守他们的莲花司发起攻击,他还有一些暗器,能够一直支撑到韩树离开。
巫韧见韩树愣神,连忙推了他一把:“跑!”
韩树再也忍不住,一面痛哭,一面拼了命地奔跑,他抓住还在战斗的父亲,朝门口飞奔起来。
他感觉莲花司的利剑划破了他的皮肤,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战斗,光是痛哭就已经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气。
齐元修见状,连忙也拔腿往门口跑,大喊道:“不好!他们要自绝,快跑!”
韩树和父亲刚跑出门,就听身后轰鸣巨响,一回头,见巫府庭院内燃起了熊熊烈火,方才似乎发生了一场爆炸,地上的石砖已经翻起,露出了染血的泥土。
韩树跪倒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他绝望地嘶喊,指甲紧紧扣住地面,鲜血从指缝里渗出。
大雨洗刷着他身上的血污,他仰起头,雨点打在他的脸上,砸得他生疼,明明只是柔软的水滴,却像尖锐的刀子,深入他的皮肤,扎进他的心口。
巫寻桐死了,他最好的兄弟死了,他自己也仿佛死了一般。
他双眼模糊,将近昏厥,被父亲扶着,悲伤地将巫府望穿。
齐元修浑身是血地从巫府爬出来,脸上全是灰尘,样子十分狼狈。
金鹂捂着脸和几个幸存的莲花司跟在后面,其他的人没来得及跑出来,全部都留下来给巫家陪葬。
齐元修擦了擦嘴角的血,走到韩文晔面前,嘲讽道:“给侯爷报喜,你们维护妖魔,韩家的死期也要到了。”
韩文晔冷哼了一声,骂道:“畜牲!”
齐元修挺了挺背,朗声道:“莲花司斩妖除魔,替天行道!”说罢,畅快地大笑几声。
巫府门外围着的百姓一面感慨着世事无常,一面渐渐散去。
*
寻桉满身血污,趴倒在草丛中,久久不愿起身。
她恍然间回头,身旁空无一人。
她摇晃着站起身,发现自己正在城东的七雀山之上,远远地能够望到她的家,冲天的火星就像金粉,撒在巫府的上空。
魔族自爆而生的大火,就算这雨下一整晚,也不会熄灭。
寻桉抱着自己,久久地眺望。
她的身上满是伤口与鲜血,裙摆被树枝划破,替哥哥挡剑的手掌依然流着血,但是她完全感觉不到痛。
母亲骗了她,这木钗,明明只能让一个人活下去。
她忽然笑了,随即仰起头,让雨水冲刷掉她的眼泪。
她在山中小池简单清洗了伤口,又将划破的裙摆撕掉一截,包扎了手掌。
她下了山,随便拦住一辆马车。
车夫见她形单影只,好心地问道:“姑娘,天色已晚,你要到哪里去?”
我到哪里去呢?寻桉这样想着。
我再也没有家了。
坐在车中,她漫无目的地掀开帘子望向窗外,乌云遮着月亮,今夜也没有月光。
雨势渐小,在一片夜色中,只有城墙的灯火处能看清淅淅沥沥的雨丝,雨打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一些躲雨的赶路人点上灯跨上马,他们穿着蓑衣,风尘仆仆,马背上缀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寻桉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缕游魂,她最后一次回望了自己的故土。
“向南去,到啼州。”
*
巫家的火燃烧了一整晚,一直到翌日清晨,才渐渐熄灭。
齐光抱着剑肃立在巫家的庭院中,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下忙前忙后清理尸体。
晨风很清爽,吹鼓了他的衣袖,巫府的废墟之上,仍有徐徐燃烧的火堆。
魔的陨落,竟能落得如此暴烈。
齐光低垂眼眸,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波涛汹涌。
“司主,我们没有找到巫寻桉的尸体。”来人这样报告道。
齐光眼前一亮,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侍女的尸体旁,这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