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槿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冲出门,离开聆道殿,疯狂地奔跑着。
他逃跑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红袍迎着风猎猎作响,他洁白的脖颈上的莲花纹样越来越清晰,鲜红如血。
他真的是太失败了。他放弃一切,用尽权谋,一生只为复仇,而他的仇人,原来早就死了。
荒唐。
既然自己已经无法手刃仇人,那么之前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贺知槿抹了抹眼睛,企图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转眼间他已经来到了繁华的街道,今夜有灯会,大人和小孩都流连在街边,几个拿着糖人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贺知槿望着他们小小的身影,想到了很多往事,不觉勾起了嘴角。
忽然他感觉脖间一痛,立刻提高警惕,环顾四周,看到了之前在屋中的黑衣女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彼此。
尽管脖颈上的红莲花灼烧炽热,警告着面前的危险,贺知槿却也没有挪动一步。
之后,寻桉开口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知槿。”
此言一出,贺知槿再也听不到周遭的嘈杂喧嚣,他走近寻桉,轻轻扯下她的面纱,注视她许久,随后猛地把她抱在怀里。
是真实的触感,他没有做梦。
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感受着她身上谍岚花的气息,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寻桉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贺知槿的胸口,她嗅到了红袍上的血腥气,令她不安。
“你还活着。”贺知槿轻声道,抱得越来越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寻桉抬起脸,望着贺知槿道:“我还活着。”
贺知槿沉默着试图拉巫寻桉的手,被她轻轻甩开,这一动作似乎激怒了贺知槿,他长舒一口气,狠狠将寻桉拽到身边。
“你放开,”巫寻桉挣扎了几下,踹着贺知槿的腿,骂道,“贺知槿,自从你进入莲花司,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这是你说的!”
两人在灯会中依旧显眼,几个路人见状,都以为是小两口吵架,纷纷来劝。
贺知槿拉着寻桉推开众人,寻桉略显狼狈地跟着贺知槿朝孤雪阁的方向走,她拼命挣扎,可是贺知槿的手像钳子一般狠狠抓着她的手腕,她感觉手腕处疼痛无比,可是贺知槿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一反温柔的常态,令她有些害怕,不由得红了眼眶。
两人拉拉扯扯走了好久,街上的人渐渐稀少,离孤雪阁越来越近,巫寻桉愤怒地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宝剑,威胁道:“贺知槿,你放开我,否则对你不客气。”
贺知槿听见这话,冷笑一声,忽然停下脚步,抬高声音道:“寻桉,我后悔了。”
“你放我走,我不像你,我还有事情要做。”寻桉狠狠挣扎着,待她折腾一番后,贺知槿低下声音,有些讨好意味道:“寻桉,我后悔了。”
寻桉依然挣扎着,她把剑怼在贺知槿脸前,道:“这剑淬了毒,你再不放开我,我就……”
话音未落,只见贺知槿夺过宝剑,狠狠甩在地上。
寻桉:“……”
“跟我回家。”贺知槿试探道。
寻桉攥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贺知槿近乎恳求道,他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处,寻桉感受着贺知槿急促的心跳,心中五味杂陈。
面前的他低着头缓缓蹲下.身,乌黑的长发中掺杂着几根刺眼的银丝,历尽千帆,使尽手段,他的眼眸却依然清澈,希望的火光从未熄灭,保留最后的纯粹,只为她。
他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皮,像一只受伤的小犬,眼巴巴地恳求着安慰,寻桉试探地揉了揉他的头,所触尽是温柔。
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自己心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直都在。
“上来罢,我们回家。”贺知槿示意道,寻桉趴在他的背上,就像是小时候那样。贺知槿直起身,把她背起来,迈开轻快的脚步。
回家,多么美好的词。
两个人身后是灯火通明的集会,身前,只要有彼此在,那就是踏实的未来。
棣棠和包玉两人坐在不远处的房梁上,抱着胳膊看着渐行渐远的巫寻桉和贺知槿,棣棠问道:“咱们真的就这样看着不管吗?”
包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难怪掌门说你不解风情,眼下里两个小年轻正情到深处,你去打扰作甚!”
棣棠耸耸肩,吹响了手中的竹笛,笛声悠扬,随风飘向远方。
*
入夜,有一支军队正在悄然路过六翼城,在沁郭尔国的统治下,夜晚的城池鸦雀无声,百姓们都说若是过了宵禁还出门,就会被沁郭尔人抓住扒皮做成下酒菜。
打头的是一位骑着马的书生,没有束发,俊美的脸颊在随风而动的长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