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端若颔首回应,见她衣衫单薄,胸膛不由得微微一沉,旋即快步走了过去。
三月春寒料峭,铁真真只着一件燕麦色羊绒毛衣,米色阔腿裤被风灌注,踩着一双同色系兔毛拖鞋,手指和鼻头已然被冻得发红。
“你真是来休养的?”谢端若声线清沉,严肃起来自带几分冽意。
这种质疑又不屑的口吻,换做别人早就被铁真真回怼了,毕竟被千宠万爱着长大,娇纵惯了,然而谢端若这种看起来温润沉稳的斯文人对她来说有着天然克制。
她不敢贫嘴,只好又扯了个假笑点点头,有那么点卖乖的意思。
“伤筋动骨不能受凉,老了你就知道风湿。”
谢端若嘴上数落着,一边脱下大衣披在她肩上,呢绒蓄着他的体温,沁在其中的雪松香随冷风隐隐扩散,醇厚香气让人觉得很踏实。
铁真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受宠若惊道:“我不冷,你自己穿就——”
话未能说完,她倏然低下头,一个喷嚏结结实实打在用料讲究的定制大衣上。
铁真真听到谢端若无奈哂笑,随即大衣被抽了下来,她自知理亏讪笑赔不是:“对不住啊谢导,我回头赔您一件。”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提醒说:“手。”
她不明所以仰起头,恍然发觉自己几乎被谢端若圈在怀中,他两手攥着衣襟张开大衣,就好像在教小孩子穿衣服。
铁真真妥协了,任他替自己拢紧衣领,而后双手被他握着兜进口袋,暖烘烘的,可不知道哪儿被灼了一下。
谢端若瞧见她圆润的耳垂蓦然飞红,鬼使神差起了打趣的心思,“婚后买的,夫妻共同财产。”
“走吧,奶奶让我来接你回去。”
铁真真做不到他那样气定神闲,仿佛惹了什么麻烦似的,干笑说:“这事儿我家司机来就好,其实你不用来的。”
也怪不得她拘谨,说起来,她和谢端若无非就是一对迫不得已联姻的塑料夫妻。
真不熟。
网剧杀青后,铁真真从影视基地转道江南游玩,结果没两天就被姥爷一通电话召回京城,说是去和秦家聚个餐。
当下她就知道那是个鸿门宴了!
祁家与秦家有一门祖辈定下的婚约,奈何当年秦家独子非初恋不娶,她姑姑又铁了心退婚争取婚恋自由,两位反骨得偿所愿,爷爷却是抱憾而终。
去年秦老爷子突发心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只想在余生完成老哥们的遗愿,上一辈赖掉的婚事,终究还是落到了铁真真和秦家小公子身上。
虽为世交,但秦家那位年长她五六岁,又久居在外,铁真真对此人几乎没有印象。
这门婚事以孝道为枷锁,简直退无可退,她自小见过太多表面夫妻,所以对婚姻相当摆烂。
以秦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想必她的联姻对象比她更是进退维谷,彼时铁真真几乎确定那人能和她达成共识——互相配合,互不干涉,各自交差。
可当她赶到会所,秦家独苗苗没见着,倒先在大厅碰上了谢端若。
这人有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意气,剪裁精良的衬衫西裤衬得他更为清沉英挺,袖子随意挽在肘间,平添几分懒散和生活气,完全不像被影迷供在神坛的高岭之花。
他当时正接着电话挨训,还笑吟吟地插科打诨:“别气啊,老爷子,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不是铁真真第一次见到谢端若,他们的初遇说起来极具戏剧性。
毕竟她人生第一次追尾就撞上了这位冤大头,破天荒去住一回妈妈给她买的小房子,挤进电梯又迎头碰上他。
不等谢端若兴师问罪,铁真真都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更可怕的是这人就住她楼下,吓得她连夜跑回家。
两辆豪车追尾难免会上热门,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谢端若,铁真真这才知道那位苦主何许人也。
好莱坞出道的天才导演,公认的票房摇钱树、奖项收割机、成名青云梯!
传闻中清隽矜贵的影圈金字塔顶端大佬。
此后以小演员身份自居的铁真真便对他萌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和敬畏,当她在会所再次碰上谢端若,这种情绪倏然达到顶峰。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铁真真壮着胆子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宛如问题学生见到班主任:“谢导好!”
回应她的是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笑,铁真真迎着他玩味的目光,觉得谢大导演对自己有印象,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印象。
“我可没跟踪你。”她嗫嚅着给自己找个台阶,随便扯了个由头自证清白,“我是来相亲的!”
谢端若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点了点头,方才和人通话的懒散劲儿还在:“祝你成功。”
铁真真腹诽倒也不是很想成功,但她着实不太想在谢端若面前刷存在感,便客套说:“承您吉言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