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滚滚,对面屋子里的热浪扑面而来,刚下马车的阿玦立即就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息。
她倒是没想到朱漠尘会带她来这里。
毕竟这不像是一个天潢贵胄会屈尊降临的地方。
朱漠尘看着身边不说话的阿玦,她怕是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明明是人间传说中天生地长的妖,该不谙世事才是,偏偏却像个高门大户里的小姐,行走坐卧无一不是有礼有节。
这个妖,身上全是谜团,引着人去探寻她的故事,她的过去。
作坊内的“嘭嘭”声不断,引着来人进去一探究竟,阿玦看了朱漠尘一眼,这个人眉眼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玦不管他,率先走进去。这里竟然也可以修补玉器吗?
以前从没机会来这样的地方,好奇心驱使她径直往前走。
为了玉佩她倒是挺积极?朱漠尘跟在后面一同进去。
一进内室,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浪滚滚更是让人无处躲藏。一同进来的赶车侍卫当即汗珠子就颗颗往下滴,正怕两位身娇肉贵的主子难受,一看,得,人家二位别说汗了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这位铁匠许是没有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眼睛注视着手里的活计,“嘭嘭”声依旧。
这种喊话的事当然是他这个侍卫做了。
“老李头,来生意了!”
“哎,客人稍等,来了来了!”
老李头很快转身走过来准备迎接客人,没想到一抬眼眼前竟然是个穿裙衫的姑娘,素色的衣裙和他这乱糟糟的地方形成了天壤之别。
老李头赶紧转过身,他因为在打铁十分炎热就一直赤膊,没想到竟然唐突了人家姑娘,刚刚,那不是个男人的声音吗?
“这位小姐,失礼失礼,老汉给您赔罪了!”
老李头一边拱手一边快速找了一件外衫披上。
“是我没有及时出声示意,吓到老伯了,老伯莫怪。”
阿玦并不在意这些,以前多国混战,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是去过军营的。倒是有些惊吓到老人家了。
这时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老李头一眼就看到了阿玦后面的高大身影。
多年前的战场上,比之现在还略显瘦弱的身躯也是像如今一样沉默地矗立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带领数万士兵,为他们身后的数十万百姓厮杀出一条通往生存与和平的路。
从那时起,那个少年就成为了大雍朝边关无数人心中巍峨不可撼动的高山。他值得被所有人仰望,被所有人顶礼膜拜,亦是所有人心中不败的战神,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即便是他这个5、60岁耳聋眼瞎快入土的老头子,回忆起那段含着风沙与血沫子的岁月,也是热泪盈眶、热血沸腾啊!
似是不可置信,他犹疑着:“你,您……是您啊!”
老李头哽咽着,似是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当即膝盖就要落到尘埃里去
一只手快速出现托住他下坠的身躯。
“今日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人。”
“哎,好好……是我老糊涂了。”
老李头略显羞惭地背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抹脸。
“三位客人里边请,里边请!”
老李头急忙草草扫出来一片稍微干净的地方供几位客人坐。一般邻里找他打铁做器具都是门口吆喝一声就成了,这里边就是他一个人的地方。这次一下子来了三个人,还都是“贵客”,这地方立刻就显得逼仄了起来。
“您看,我这地方又热又破的,实在是不好招待贵客。要不我带您去附近的酒楼?”
阿玦一直注视着眼前二人。这老伯以如此高龄还能打得动铁,亦精神矍铄,想来是久经行伍,应该是一位退伍老兵。这样的一个人见到朱漠尘以后竟是涕泗横流,像找到了归属。
朱漠尘他,也曾是一位战场杀敌的将军?确实,他有上过战场的凶神煞气,只不过被隐藏起来了而已。
她又陡生妄念了。
余生本就寥寥,眼前这个人又在逐渐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不止单纯是脸。究竟是她久念成魔,还是……
不敢再想。
老李头等着朱漠尘决断,侍卫也看着朱漠尘等他下达指令,朱漠尘望向在场唯一一个“外人”。
外人:……
外人抢了主人的活,已经倒好了四杯茶水,也抬头看着朱漠尘。
朱漠尘:……
侍卫自是不会和王爷同席而坐。
“主子,我去守门!”说完就退到门外去了。
其余三人无话,一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