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众人,只留下鸢儿,“鸢儿,你断不会无故引我看那杂书,是有何缘由?”
鸢儿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门外左右看了看,谨慎地关了窗户,才郑重道:“小姐,不若效仿那红佛女,另寻良人,逃了歹姻缘。”
听闻此言,江明希心中大骇,却又欣喜,沉思片刻后觉得不妥,小声道:“良人难觅,不若我们逃出皇城,去往江南。”
“我的小姐诶,去江南谈何容易,”鸢儿颇不赞同,“我们没有路引,没有钱,没有武功,你在这府中不知道,外边世道艰难,我们没有活路的。”
“……”
江明希有些失望,那怎么办呢,难道就认命嫁给那个纨绔,再等着被折磨死?
“小姐,别泄气,你可信我?”鸢儿见小姐失落下来,忙问道。
江明希自然是信鸢儿的。
鸢儿母亲早亡,七岁时唯一的哥哥病重,父亲想把她卖到倚红楼,换些银两买药。但她不认命,一路哭一路逃,逃到江老夫人拜佛归来的车驾前,哭赖着不肯走。江老夫人见她可怜又聪慧,便出银子买下她做了江明希侍女。
江老夫人过世后,无人再护着江明希,老爷夫人忽视,大小姐欺压,仆人刁难。宋妈妈虽心疼小姐,却因着来之不易的生计而谨小慎微,多是鸢儿挺身而出,拼着被罚也要为小姐争口气。
这些年,她们主仆生活拮据,常常私下里做些针线,鸢儿找时机拿出去,卖些银钱贴补。她们二人,真正是相依为命,江明希最信的便是她。
“我最是信你。”
听到这话,鸢儿心头一暖,温柔地笑起来,为江明希理了理鬓发,轻声道:“小姐可听过景王殿下?”
“自然是听过的。听说景王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还是个,断袖。”
“小姐,流言不可尽信。”鸢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景王殿下温柔和善,风姿卓绝,也不是断袖,倒是有个死了的白月光。”
“你如何得知?”江明希奇到。
“景王班师回朝之际,我远远望见了一眼。”鸢儿故作高深地喝了口茶,接着道,“那日有个小儿被军队吓到,站在路中央大哭,挡了军队的路,险些要被马踢到,是景王飞身救起小儿,还叮嘱旁人不许责罚。”
江明希没见到那样的场景,但刚从战场归来的将士,想必是周身杀气,极为可怖,景王此举,也算得上和善,不过,“这不是应当的吗,将士保家卫国,不正是为了身后的黎民百姓吗?”
“我的小姐诶,可别那么天真哟,多得是穷凶极恶的官兵呢。”鸢儿先前家中贫寒,这些年也常往府外跑,她的眼睛,比府中的娇女看得更多。
江明希也不反驳,只是不解道:“就算景王堪为良人,可他位高权重,我如何嫁得?”
江父并无根基,独自一人在朝中打拼,又不站队,升至户部员外郎,已是极限。江家原也配不上忠义侯府,只是郑侯名声太差,才从低求娶。
鸢儿思忖良久,方才开口,“小姐,你可愿为妾?”
妾吗?
江明希不语,心中烦闷,其实她谁也不想嫁,侯爷妻也好,景王妾也罢,皆如菟丝藤萝,依附而生,命不由己。
“景王无心女色,虽已及冠,却未娶妻,姬妾也无。倘若能入得景王府,偏安一隅,不失为妙。”鸢儿缓缓说着,见江明希面色未动,补充道,“皇城有句话,叫宁为景王妾,不做莽夫妻。”
“噗,真有这话,怕不是你胡诌的吧?”江明希有些不信,转念一想,疑道,“怕不是你自个看上景王了吧?”
“才不是呢,我,我有心上人的。”鸢儿急急辩白,脸羞得通红,又有些哀伤。
鸢儿说起过她那位青梅竹马,好像早已飞黄腾达,今非昔比,不是她能般配的身份。
天气放晴,院中海棠花飘落得少了些。江明希命人将落花扫起,堆在海棠花树下。落红非无情,化作春泥,守护着旧树,总好过被人践踏成泥。
心中翻腾着鸢儿的话,江明希觉得做景王妾,也不失为一种出路。随便景王痴心着他的白月光,她也守着心中的回忆,不求爱,不求宠,只求偏安一隅,顺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