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的计划是这样:春日时节,景王常去半梦山桃花林,只带贴身侍卫一人。江明希可前往桃林,以她的美貌,加上倚红楼的特制媚香,定能成功将景王拿下。
宋妈妈端着粳米粥回来时,听到屋中二人正小声说话,隐约传来些名节之类的词。
“小姐,鸢儿,粳米粥熬好了,快来用些吧。”宋妈妈放下食盒,端出几碟小食,两碗粳米粥,一碗加了红糖桂花,一碗放了香葱薄盐。
江明希拿勺在碗中细细地搅,原本分明的红糖白粥与桂花,逐渐融合在一起。
“宋妈妈说说,女子名节是否重要?”
“那自然是极重要的。所谓守身如玉,从一而终。”
鸢儿咽下口中咸粥,轻哼了声道:“那也只有在失去时,方才重要。”
宋妈妈有些焦急,怕鸢儿说出更多惊世骇俗之言,忙道:“鸢儿可不敢乱说,小姐听着呢。”
“我不读烈女,但世事自有眼睛看。”鸢儿擦了擦嘴,喝了口茶接着道,“我有个远房姑姑,侍奉双亲极孝顺,无人不称赞,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然后呢?”江明希不曾听她说起这个姑姑,一时好奇。
“后来,她父亲病重,家中耗尽了钱财。那些原本听她孝顺,有求取之意的人家,也没了下文。”
江明希和宋妈妈都没再催鸢儿,静静地等她整理思绪。
鸢儿沉默了良久才接着道:“不得已,她卖身进了倚红楼。父亲的病好了,家中也富裕起来。”
“唉。”宋妈妈忍不住叹气,想必她也听过类似的故事。
江明希虽身在官宦之家,却不曾养尊处优,也有些能体会其中心酸。
好容易忍住泪水,鸢儿笑着讥讽道:“那些曾夸她的人,唾弃她;那些靠她血肉供养的人,远离她。”
“所以名节什么的,只有失去的时候,才显得重要。”
江明希为鸢儿拭泪,鸢儿笑着躲开了,转头对宋妈妈道:“妈妈,我还想要些酱菜,你去为我取来吧。”
“好,我去取来。”
宋妈妈走远后,鸢儿从袖中取出一方小木盒,打开是一枚香囊。想必这就是倚红楼的媚香,从她姑姑那求来的。
那是个微雨的春日,风吹花落。
江明希一早起床,梳洗完毕便向夫人院中走去。
夫人一向不喜欢她,甚少接受她的请安,江明希只好苦等许久,才被请进屋。
屋中富丽堂皇,夫人斜倚在塌上,侍女在为她捶腿,身边是撒娇的江明仪。
“明希,你婚事也近了,怎不在房中绣嫁衣。知你孝顺,冒雨请安,却是不必。”
江明希端端正正行了礼,才道:“给母亲请安,本是女儿的本份。母亲体谅,女儿却不可逾距。”
夫人在哄着女儿吃果子,不愿再理江明希,示意她可以离开。
“母亲,我昨夜梦见祖母了,今日想去南柯寺为祖母烧一炷香。”
“难为你有心。”夫人虽不喜江明希,却不能不给先老夫人面子,“那便去吧,让宋妈妈跟着,河生驾车,早些回来。”
“是。”
回到房中,鸢儿一番描红贴花,将江明希盛装打扮起来。
镜中女子一袭红衣,眼如秋水,唇如朱丹,额间一簇桃花,当真是艳艳生辉,俏若三春。
鸢儿陪江明希坐在马车里,估摸着离江府有一段距离了,便对车外的宋妈妈道:“宋妈妈,我听说锦绣坊新到了一批料子,极美极好,你去给小姐挑些裁衣裳吧。”
“这?”宋妈妈不愿意,三年前险些弄丢了小姐,如今她可再不敢冒险。
“好妈妈,难得出来一趟,你就让我们自己逛逛吧,我不乱跑。”江明希央求着,见宋妈妈不为所动,只好委屈道,“日后入了侯府,怕是难见天日,好妈妈便纵我一回吧。”
宋妈妈不是冷漠之人,听闻小姐此言,只得应允,反复叮嘱道:“鸢儿定要跟紧小姐,不可乱跑。我买了布匹,就在山脚等你们。”
南柯寺在半梦山山顶,江明希并不打算真去拜佛烧香,在山脚便让李河生停下马车。
李河生只比江明希大了数月,是个沉默内敛的少年,此时见着小姐容颜,惊为天人,霎时满脸羞红,更不会说话了。
半梦山山腰处有一小亭,庭中有一黑衣少年在吹笛,笛音渺渺。远处是一竹篱小院,院中桃花繁盛,那便是景王的钟爱之地。
鸢儿走向那少年,不知说了些什么,吸引着少年的注意,江明希便趁机前往小院。
那院中桃花开得极好,娇艳欲滴,如胭如霞,落花纷飞中,一袭红衣的江明希缓步而行,桃花美人,如梦似画。
见江明希已入桃林深处,鸢儿也放下心来。
“辛二哥,真巧呀,在这遇见你。”
少年名唤辛旗,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