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四十八年,孝元帝时染遘疾,奄至大渐,终不幸弃世人寰,举国哀戚。
然皇室子弟凋零,后继无人,储君人选迟迟未能定下。
朱墙青瓦外的一缕金色晨光照拂在紫仪宫宏伟庄严的建筑表面,檐牙高啄,蛟龙缠绕,风从云生。
精美宫殿鎏金琉璃瓦铺顶,雕镂细腻汉白玉栏杆,门窗镶嵌缠枝花卉蕾纹,墙壁覆金丝绸缎挂毯。雕梁画栋,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屋内缠枝海棠楠木桌上摆放平螺钿背八角镜,镜中映照出一位身着素缟的少女,任由身后一众宫女们盘发施妆。
此女名唤李贡熙,是孝元帝之嫡长女。孝元帝突遇恶疾,皇室竟只剩女子血脉,无一人可执掌大任。
“长公主,陈阁老有请。”宫女藤玉匆匆赶来,提醒李贡熙及时赴约。
李贡熙淡淡扫视镜中容颜,细细的脂粉掩盖了眼下的憔悴。虽着淡妆,而风华仍在,无一丝瑕疵,无一丝虚饰。于是她轻轻点头,起身而去。
“陈阁老有心仪的储君人选了吗?”两人行走在青岩宫道,李贡熙轻声询问身旁的藤玉。
藤玉摇头,“宗室子弟参差不齐,陈阁老并无属意人选。”
李贡熙点头表示了解。
先下皇室血脉只有李贡熙一人,又因她是女子,内阁和宗室共同商议诸君人选。
李贡熙微微叹气,先皇驾鹤仙逝,事发突然,未能留下明确意愿。如今留下这般困局,难以破局。
想到父皇,李贡熙内心又是一阵绞痛。母后早年身体不佳,英年早逝。如今父皇也匆匆而去,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实在痛苦不堪。属于血缘的黏腻和浓稠将她往深渊里拖。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用发白的指尖掐自己掌心,提醒自己保持得体仪态。
踏入宣政殿,殿内已经乌压压挤满了一众人等,大多是朝廷重臣和宗室长辈。
臣子们齐刷刷地行礼,她也逐一还以礼敬。人齐之后,众人就座。臣子们神情激昂,口若悬河,开始商议储君人选。
李贡熙坐在角落,凝神聆听。遵循祖制,她一介女子是无权参与储君人选商议的,但因她是如今皇室唯一正统血脉,加上先皇还在之时李贡熙也在处理朝政,这才特例邀请前来。
听着众人的讨论,李贡熙不禁轻蹙柳眉,感叹这些宗室子弟一个比一个不堪重任。
只可惜她是女子,若她是男儿......
“长公主,您来主持公道,您听听,柳大人竟然想让一无知稚子当选诸君,这不是笑话吗?”
“无知稚子又怎样?只要好好教导,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怎么也好过你那渝州流连花肆的纨绔要强!”
“你!男人风流无伤大雅!无知稚子祸乱朝堂!”
“风流成性无心朝政啊!”
李贡熙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赶紧将两位唾沫横飞的大人隔开,“王大人,柳大人,既然两位都不合适,何不再共商其他良策。”
王大人和柳大人互相看不对眼,冷哼一声,回到座位坐下。
揉揉眉心,李贡熙继续柔声道:“父皇在位时其实我也在处理朝政,若是并无合适人选,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强悍的男声打断:“不行!”
李贡熙顺着声音看去,这是父皇年纪最大的兄弟,辉王。辉王满脸横肉,不满地看了李贡熙一眼。
陈阁老也默默看了李贡熙一眼,浑浊的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王大人也赶紧开口提醒:“长公主,祖宗规矩不可破。”
柳大人也道:“自古以来都是男儿掌管天下,妇人之仁何以执掌大任?”
其他朝臣们纷纷附和,声声不满,构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李贡熙困在其中,透不过气来。
李贡熙轻蔑一笑,视线在众人心思各异的脸上流转,端起茶杯,徐徐品了一口茶。她甚至还没把话全部讲完,所有人都唯恐她后宫干政,纷纷持反对意见。
其实她欲言又止,想说的是,若是没有合适人选,她可以暂揽国事,等人选敲定后,她将继续辅佐。
岔子过后,众人继续群情激昂商议人选,最后由辉王拍板,经陈阁老同意,决定由渝州宗室之子李长柳接任诸君之位。
辉王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角落里的李贡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长公主,您没意见吧?”
李贡熙睨他一眼,心知他这句话很是敷衍,于是什么也没说,面若冰霜,拂袖离去。
*
帝位空悬,政务积累,李贡熙日日忙着处理朝政,若不是藤玉提醒,李贡熙都忘了今日是新帝李长柳的登基仪式。
自从李长柳入宫,李贡熙还从未谋面。李贡熙因忙碌而疏于察觉,而李长柳的缘由却无从得知。
藤玉等一众宫女正在给李贡熙梳妆打扮。
李贡熙轻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