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呢。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好缓解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少年却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你既跟王翁说了不打算管我,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几时说过不管你……”霍缨下意识便要辩解,可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一段熟悉的对话。
那是一年前她临走前。
彼时南疆正是不太平的时候,南晋知晓信阳侯和三个儿子都死了的消息,便联合其他小国在边境大肆挑事儿。
而当时南方刚闹蝗灾,粮食颗粒无收,朝廷收不上赋税,这军饷自然也拿不出来。
她领着亲兵赶往南疆,既没粮草又无援兵,时常带着人这边抢点粮草,那头打打秋风,日子过的艰难的很。
也正是因为艰难,所以也未曾想过一年内就能平定南疆回京,所以当时多少报着几分托孤的心态说的。
可此刻,她竟是有口难辩。
“所以你就任由自己像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同他们一道在泥浆里打滚?”
她这话问出口,少年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一双手攥的发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过了良久,他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道:“是你先不要我的,霍缨。”
少年的声音落在地上,轻飘飘的,仿佛一鸿毛落于水面,却荡起一片涟漪。
霍缨回过神时,少年早已离开。
她看着白茫茫的院子,心底长叹一口气。
完了。
话还是说重了。
蔺央走后,霍缨心里来回掂量了好几遍,一会儿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跟个孩子动气?
一会儿又在想,这个时期的男孩儿心思都敏感,她这些话不该伤着他吧?
思来想去的,在堂内踱了起来。
地上的蚂蚁都要叫她给踩断了血脉。
王翁端着吃食进来,看到霍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得劝道:“咳咳,侯爷,饿了吧?我准备了宵夜,您多少用点。”
霍缨回过神,看到王翁端过来的饺子,揉了揉眉心:“嗯,我不饿。”
只是那小子从学堂回来也没用膳,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上没上药。
似是瞧出她的心思,王翁又笑道:“侯爷先吃,我再去给五公子送些去,他在学堂念了一天书,想必也是饿了。”
没说两句,霍缨便端起饺子起身:“王翁去歇息吧,我不饿,这饺子顺带给他送过去。”
“哎,也好,也好。”
他还担心自家侯爷扭着劲儿呢,五公子是个犟脾气,这若是侯爷也别扭着,怕是这个年都过不安生。现在好了,侯爷肯给台阶下就好。
霍缨假模假样的端着饺子往外走,出了大堂又特意去拿了伤药,这才往蔺央的住处走去。
夜色已深。
蔺央的屋子里早已没了亮,想来该是睡了。
霍缨推开门,端着伤药和饺子进去。
果不其然,床榻上,蔺央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睡得并不安稳。
霍缨叹了口气,将饺子放下,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半大少年。
从前蔺央虽然沉默寡言,可一向讲理。就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霍缨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年的时间竟会让这小子变得如此偏激。
少年似是陷在噩梦中,连霍缨拽他的被子都毫无知觉。
只是说怀中一空,他下意识的抱紧自己,似是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霍缨心中咯噔一沉,心道:他这是做什么梦了?怎么眉头皱成这样?
“别走……”
一声梦呓传来,声音不大,霍缨险些没听清楚。
别走?他再说谁?丢弃他的父母?还是……不告而别的她?
可她正准备深入思考一番时,少年却像是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般,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她身边蹭了蹭,蜷缩的身体也稍微舒展了些许。
霍缨松了口气,抬手解开他的衣衫。
少年身量较同龄人略高挑些,可身子骨却十分瘦弱,加上肤色白皙,稍有些伤痕就看着触目惊心。
衣衫一解开,霍缨就去瞧见那片乌紫色的淤青。
她心下一沉,刚忙伸手去按了几下,确定没有伤及肺腑,这才松下一口气。
趁着他熟睡,霍缨悄无声息的替他上了药,又将衣裳给他穿好。
临走时,看了眼少年单薄的衣衫,随后解开披风叠好安置在他枕头旁,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翌日,大晴。
霍缨天不亮就起身,换上一身便装便要出门。
王翁早已安排好前院后厨的差事儿,正好撞见要出门的霍缨,忙道:“早膳马上就好,侯爷这是哪儿去?”
霍缨却是头也不回,潦草道:“我去营中有事,不必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