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孤僧瞎同胡彦庭、胡彦江偶逢臣远庄集市,因好久不见,难免相谈甚欢。趁着酒意,竟胡言瞎讲一通,道尽了那诸多荒唐之事。
待孤僧瞎随涂七娘离开后,胡家哥俩又坐过一会儿,便感有些无味,且此时已近晌午,胡彦江就不顾兄长阻拦,抢先付了饭资,二人遂也回庄上去了。
等见过家嫂李氏及两位侄儿,胡彦江自又是一番欢喜,因已用过午饭,便只简单喝了一点腊八粥,随之围坐一处,不外乎家常理短起来。而胡彦庭自是对他立业成家,及去往鹰嘴崖任私塾先生之事,再度相劝了一回。
打从见过涂七娘,胡彦江其实已然有了意向,于是赶忙答应,翌日前往鹰嘴崖看个究竟。又因心生涟漪,一时不知所从,再是酒起后劲,难免有些烦闷,遂向兄嫂托辞身乏,就歇息去了。
却说,孤僧瞎乘上马车赶回鹰嘴崖,因酒虫上脑,路上竟是趁着醉意,逗弄起涂七娘来,只听其说道:“七娘,你也孀居久了,今日见那胡家二郎觉着如何,可要瞎子给你保上一媒?”
此话一吐,直令赶车的俞四哈哈大笑。说来他也是可怜之人,少时爹娘双亡,又因身量矮小佝偻,且相貌丑陋,已致年过不惑都不曾婚娶,若不是同俞大户打小一处,甚有情意,被以长工之名留在家中,还真不知那日子如何过活。
这时再看涂七娘,面色绯红、杏眼一瞪,娇斥道:“死瞎子,你喝了几碗马尿,便不知姓甚怎的,休要满嘴胡唚。”
孤僧瞎懒散躺在马车上,笑道:“俺这回可不是瞎说,那胡二郎人品可见,又腹有诗书,且是在外闯荡过的,如今咱们私塾正缺一先生,若他承了瞎子举荐,再落户鹰嘴崖,你二人凑于一处,岂不是妙事一桩。”
涂七娘登时愠怒道:“孤僧瞎,你若再敢胡言,当心俺剪了你的舌头,穿了你的耳朵,让你又瞎又聋又哑。”
孤僧瞎遂故作苦相,说道:“姑奶奶,瞎子好心倒惹你这般厌弃,却也恁的狠毒。想俺已是可怜之人,若再聋哑了,倒叫天理何在?”
涂七娘气极返笑,就道:“活该,谁让你整日瞎讲,老天爷不罚你倒罚谁去。”
此时,赶着马车的俞四也呵呵笑道:“这倒是,便连佛祖都曰不可说不可说,但你瞎子硬要胡言,亏得还打小出家,这几时才能修得个真身,往后定要长个心眼儿。”
涂七娘笑道:“他算哪门子的出家人,整个一酒肉僧人,若瞎子这般的都能修了正果,那俺也剃度做个尼姑去。”
孤僧瞎就道:“佛曰不可说,而知之不言,岂不与心瞎无二,俺已是眼盲,可不想再心瞎,”
遂而叹了口气又道:“七娘,有些话可不敢乱讲的,当心灵验身上。不过也记住咱今日之言,那因缘已在眼前,不信等着瞧便是。”
涂七娘啐道:“好生躺着吧,懒得跟你胡说。”
孤僧瞎笑道:“说得说得,不说不得,也罢,那咱先睡上一觉,记得到了叫俺。”言毕,就呼呼大睡起来,惹得涂七娘直翻白眼。
七里地的路程,转眼即至。过了鹰嘴崖村头拱桥,待俞四停下马车,涂七娘遂踹了孤僧瞎一脚,喊道:“臭瞎子,西天到了,还不起来拜见佛祖。”
只见孤僧瞎伸了个懒腰,起身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头,随时可见,又何须去拜。”随后,便摇摇晃晃下了马车,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到,还好被俞四扶住。
涂七娘顿然皱眉道:“你这瞎子,到底喝了多少酒,竟醉成如此德行。”
孤僧瞎嘿嘿笑道:“不是酒醉人,而是人自醉。”
看他这副样子,俞四不禁担心道:“瞎子,可要俺送你回去么?”
而孤僧瞎却晃着脑袋说道:“不用,就是瞎子瞎走,也能到了俺那了源寺。”
几人正说着,这时打西边过来一男子,只见其年约四十出头,生的是浓眉大眼、鼻正口方,脸膛微黄、身量高大,一条长辫垂胸,着一袭青缎棉袍,外罩一件绀色马褂,脚蹬一对黑面短靴,着实儒雅不凡。
列位看官,你当此人是谁?正是那在外辞任回乡的步师爷,单名一个傑字。说来这步傑也算命运不济,其家中曾有兄弟三人,不想两个弟弟还未成年,便一病呜呼,而爹娘好不容易盼他学业有成,却又双双离世。
幸得祖上,曾经做过前朝五品大员,那家业还是多少有一些的,方不至于令其陷入困境,从而仍能外出求学,以考取功名。
偏是他,虽文采满腹,且极具才能,却因性格耿直,不善官场之道,故此并无多大建树。而自返还乡里后,就一直担着步氏族长及村保之职。
言归正传。待同俞四、涂七娘打过招呼,再看孤僧瞎喝的左右摇晃,步傑不禁心中好笑,便问道:“瞎子,这是几个大菜,喝的此般模样?”
闻得声音,孤僧瞎笑道:“原来是步师爷,孤僧瞎这厢有礼了。”说着双手合十,又对着他唱了个喏。
步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