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谦因俞老太离世,连日的劳累,以致回到屋内,倒头便睡。不想英子过来告知,恐怕要回迟心湾去,一时又如何接受得了,使其再思着,那接二连三所生之事,竟有些魔怔起来。
英子深知他的性子,惟怕又钻了牛角儿,转不过弯来,就含泪劝道:“自谦哥哥,你别这样,英子会难受的。”
而自谦只怔怔地,许久方傻笑道:“都走了,好端端怎么这般快便散了。先是瞎伯伯,后来正东他们,接着奶奶又走了,不想连你也要离去,既然迟早要分开,当初何必还要聚于一处,到头来惹得如此烦恼。”
说着,那眼泪随之落了下来,痴笑着又道:“怕是不知哪日,我和静安也要散了吧,倘若这般,倒是干净了。管它甚么鹰嘴崖,何苦还守在这里,不如各自而去得了,反正最后不过一场幻梦罢了。”
英子忙拉着他,哀求道:“自谦哥哥,你别说胡话儿吓我。英子不走了,哪里都不去,更不再生半点非分之想,只跟你守在鹰嘴崖,好不好?”
自谦摔开她的手,冷笑道:“去吧,皆不过空自怀梦而已,待醒了,这世间的事儿,哪一桩随得了人愿。甚么情不情、意不意的,看重了的枯了心肠,瞧轻了的,也终随天涯海角遗忘罢了。”
英子秀目泛泪,神色凄然道:“这话说的好没情意,你怎会不明我的心思,却偏要故作不懂。即使面对静安姐,我又何曾放下过你半分,”
遂心中苦涩不已,又自嘲道:“你说的对,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可即使这般,我也毫无怨言。你打小就拿俺当妹妹,偏是从未想过,于俺心中一直拿你当甚么,那等痛楚,你何时明白过?”
说至此处,已是泪流如雨,再看着自谦低头不言,一副失魂落魄之态,更是酸楚难耐,便苦笑道:“我曾想着,就这样一辈子守在你身边,能时不时的看着你,哪怕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
还有甚么不知足的呢,只要能陪在你一旁,想来此生再别无所求。可我爹娘岁数已大,哥哥又在外闯荡不知着家,即便我万般不舍离你而去,却又能如何?”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泫然又道:“我实是不敢想象,如若离开了鹰嘴崖,那日子该是多般无味。更不敢去想,倘没了自谦哥哥在身边,英子又会怎样心陷思念、泪流冬夏。
虽不知以后,咱们会是怎般的光景,但我却十分清楚,即使有一日,哪怕为了人妇、做了人母,无论自谦哥哥身在何地,英子的心都紧随一处、相伴不离。”
闻得这番话后,自谦岂能不动容,心中是五味杂陈,一时痛苦不已。却又不知如何作答,竟身子一软,瘫倒炕角,垂首黯然失神。
看他这般,英子不由心疼,自谦何等情意,自己怎会不知,可偏命运弄人,禁不住水月镜花、空幻一场。既有前盟、琴瑟和鸣,为何还要另结后缘、妄自嗟叹。
于是柔声又道:“自谦哥哥,我若是哪句话说的惹着你了,别往心里去,也莫责怪英子。你也连着累了几日,早些歇着吧,我回了。”
说完,深深凝了他一眼,毅然转身离开。待出得屋子,想着同自谦就这样分别了,顿时心如刀绞,遂蹲在一处墙角,狠狠哭了一通,方才回东耳房去了。
而西耳房的自谦,仍是怔怔坐于那里,迟迟缓不过心神,又不知过了多久,便合衣躺在炕上睡下了。恍惚中,却见孤僧瞎手持盲杖,对他说道:“一别悲起夜河东,二别祸生乌河西,三去不是别,生离死相解。”
看是孤僧瞎,自谦心头一喜,忙上前笑道:“瞎伯伯,您这是去了哪里,倒害得咱担心了许久。甚么一别二别的,您老满口的瞎话儿,莫不是又在拿俺逗闷子?”
孤僧瞎笑道:“傻小子,瞎伯伯当然是四海八荒,寻找机缘去了。至于满口的瞎话,你若这会儿不解,日后也定会明白的,不过那时,尘归尘土归土,皆是因果所定,寻得个了去处罢了。”
刚欲再问,就见孤僧瞎晃悠悠的竟已远去了,任如何喊叫,只是不理。正当兀自郁闷,又看俞老太,领着一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如一仙子般的青衣女子,向他走来。
自谦遂惊喜不已,泣声喊道:“奶奶,孙儿想死你了。”
未等俞老太搭话,却是那青衣女子,一瞧是自谦,登时啐了一口,厌弃道:“奶奶,人家还以为您带着咱来见爹娘呢,原来是这人不人、畜不畜的蠢物。”
俞老太好笑道:“投进咱家的门儿,便是家里的人,倒说的恁般难听。难道他日赤源岛上,你还能躲着不成?”
那青衣女子遂嘴巴嘟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而自谦讪讪看了她一眼,忙向俞老太磕头施礼,哀声道:“奶奶。”就哭声不止。
俞老太无奈叹了口气,斥道:“快起来吧,都这般大了,成何体统?”
待自谦忐忑站起,俞老太缓声又道:“你这痴儿,却是诳了老婆子恁久年月。若非蒙仙姑提携,往那赤源岛走了一遭,俺一介俗人,如何会相信,九世贱命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