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步正京伙同韦修缮、冷勰,火烧码头货栈而落入陷阱,此般情况下,如何还顾得彼此,便拼命逃了出来。不想半路却又遇一人,上前就是一通呵斥,虽说被吓得不轻,可待定睛一瞧,竟是心中暗喜,来者不是步正升还能是谁。
便见步正京忙哀求道:“正升,看在咱们同为步氏族人的情分上,你就放我一马吧。”
却听步正升怒道:“住口,你怎么不念步俞双姓之情,放自谦和清嫣一回。可知道,今夜这火一旦着了起来,此刻他俩已葬身其中了。”
此时步正京也有点后怕了,遂慌道:“我也是受人蛊惑,才会一时昏了头脑的,你想想,便是我心中怎般怨恨自谦,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不是。我已知道错了,念在还未酿成大患,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步正升淡漠道:“法不可触,你今夜所做之事,实在有违天德,恕我这回帮不了你。”
步正京顿时急了起来,遂鼻涕眼泪的并流,委屈道:“正升,我那般年纪就随着爹娘被赶出鹰嘴崖,寄人篱下又无书可读,不然怎会混迹□□,你说我心中能不怨恨么?
如今虽说所做之事不甚体面,但起码可以过活下去,且还有了个儿子。我若是坐了大牢,倒让那娘俩咋活,又叫我上了岁数的爹娘怎办,好歹你也要喊一声叔婶,便看在他们的份上放了我吧。”说完痛哭流涕。
步正升闻过,不禁有些犹豫。想着他和步正前,若不是因为两人不争气的爹娘,说不定日后也会求学蓿威州,今时可能就不是这等命运了。
虽然从小与其不对付,且哥俩品性顽劣,但终归是儿时打闹,谁又知晓长大了不会改变呢。于是不由得心生可怜,那话口儿便有些松了起来。
说来这步正京,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在步正升思量着,要不要将他给放了,却在这时,江虎子和王一飞竟各自带人赶到,无奈便只得公事公办了。
而当得知那火已被扑灭,又无人员伤亡,且所有犯恶者皆被擒获,步正升也顿然松了口气。再看向被差役带走,不停喊叫的步正京,遂暗自一叹。
心道:“合该你如此了,不是我不帮,实是你所做法理难容,但愿日后能改过自新。”
就这般,经过一宿的折腾,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得以了结。而丛宗武、丛凤儿兄妹俩,当日自也是大摆上一桌,诚挚相谢了众人一回。
特别是因自谦之情,前来报信的憨傻后生,更是感激不已。且将他留在货栈,让丛宗林日后好生照顾着,切不可委屈了半分。
却说,此事已了,丛宗武、崔雪夫妇,不免便将回皎青州的行程提上日期。而等丛凤儿帮着把一切收拾妥当,因心中实是难舍,这日后午就寻了个空闲,同自家嫂子凑在一处,再将茶水沏上,遂拉起了女儿间的心事。
待姑嫂俩聊过一会儿,便见丛凤儿犹豫着说道:“嫂子,我有一事闷在心中已久,一直吐不出口来,更不知应不应当问你?”
崔雪笑道:“自家人有何不可问的,但说无妨。”
丛凤儿稍是一顿,就道:“嫂子和俞大哥在皎青州,是不是曾发生过甚么?”
崔雪一愣,遂而笑道:“为何如此认为?”
丛凤儿丹唇轻咬着,便道:“自打见了你和俞大哥重逢时,那般让人心疼的模样,就猜测你俩之间,定有过一番情意,我也曾向哥哥提及,但他说日后问你就知。”
崔雪欣慰一笑,便道:“能嫁与丛大哥,只怕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待沉默片刻,又叹道:“但这份幸运,却也是承了俞大哥间接的人情。”
丛凤儿不解道:“这话怎讲?”
崔雪抿嘴笑道:“那时俞大哥出狱后,等身心调养过一段时日,就急于回牟乳县。但因不放心我,独自在皎青州过活,便拜托丛大哥和大学堂的因书先生,多加顾着些。
即使今时想起,于码头相别的场景,我仍历历在目,俞大哥是怎样佝偻着腰身,深深地鞠着躬,将我托付给了他们?????”说着秀目一红,言语不下去。
丛凤儿知她是感怀起往事,怕再惹伤心,就忙打趣道:“可是这般一来二去的,便同我□□久生了情意?”
崔雪含羞笑道:“应是如此吧,”
而后又感慨道:“其实那会儿,也着实挺难的。先是同我打小一起,被西洋人教会收养的玩伴邵菱,随着马云峰大哥南下去了。
而俞大哥也要离开皎青州,本来俺们几个最是要好,可偏偏只留下了我,那心情就可想而知了。若不是有丛大哥和因书先生常去探望着,还不知能不能撑得下来。”
丛凤儿又问道:“嫂子,你说的玩伴邵菱,为何要随着那个马大哥南下而去?”
崔雪叹道:“因俞大哥遭人陷害入狱,马大哥心中不忿,便将那两个恶人,挑断了手脚筋,不得不逃离。而邵菱同他情深意重,又如何舍得分开,后经贾以真先生举荐,这才乘船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