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砸在回家的路上，天边轰隆隆的雷鸣声响得吓人。
陈茗茗撑着缺角的伞，着急往回赶，泥水溅脏了她洗得发黄的球鞋。
今天兼职下班后耽搁了些时间，天色已经擦黑，爸爸肯定等急了。
姜疏闻言点头，“然后呢？”她蹲在枯树前，用随手捡来的树枝扒弄着树根的泥土。
陈茗茗却忽然皱眉，止住了话头。“我...想不起来了...”
满腔的憎恨如此强烈，怎么偏偏那张应该下地狱的脸，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姜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这么好运。
人横死化作恶鬼，在咽气之前，一生的记忆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回放。
“到那时候，记忆会被分割成无数的碎片，绝大部分会消失不见。”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
姜疏将陈茗茗再次锁入小珠，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黑色塑料袋，把被她扒弄得不堪入目的泥土装好。
陈茗茗是在这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助地死在泥泞里。被网上疯传的破屋，根本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生命终结之地，魂魄徘徊不去，这捧泥土蕴藏着许多信息。
或许陈茗茗不记得，但它们却没有忘记。
姜疏珍贵地收好塑料袋，这点泥土她得拿回去好好研究。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看来劫后重生的郭导终于发现少了人，重振精神找了过来。
姜疏今日收获颇丰，心情大好。
她恶作剧心起，蹲在地上假装继续挖土，场面气氛急降，诡异程度拉满，活像个变态掘墓人。
“你看得到我？”她的声音剐耳，桀桀的低笑声邪恶又阴森。
“还是...你看到了这里的...亡魂。”
话音未落，破风声突然从脑后袭来，一只手掌紧紧钳住了姜疏的肩膀。
她始料未及，双目精光一闪，左肩倏然下沉。那人手掌凌空的瞬间，她头颈如灵蛇般向下滑过，就地侧滚旋身而起。还未看清来人，她的身手却比双眼更快，右腿凌厉横踢，掀起一股劲风。
那人似是没料到她的反击，一瞬间的凝滞后，他不但没被逼退，反降低身位欺身向前。左手前臂疾风般挡住踢击，右掌猛地击向对方左肩，同时右脚一个后扫，势要将人放倒。
这一招势在必得，没人在他手下讨过好。
但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姜疏本来就未使全力，见此攻势，鞭腿快收快回。足尖点地轻跃，向后撑翻，与对手拉开了一个身位。
这下她才看清了来人。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磨损严重的作战靴。
再往上，是结实的长腿，坚毅的下巴，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和冷峻的双眼。
“五年了。”声音难掩颤抖，“终于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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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魏把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让聊胜于无的热风吹了进来，反倒让车里更加燥热。
他从警数年，参与过无数残忍骇人的案件调查，有一桩凶杀案却始终深植在脑海中。
被杀害的女孩被丢弃在肮脏的破屋里，泥水溅满全身，让人几乎看不清她本来的模样。
女孩的父亲几欲崩溃，被村里人牢牢搀扶着才勉强站立。
男人不知道他是刚来的新人，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抓住他的裤腿不停地磕头。
“警察同志！求求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求你们...她还这么年轻...”咚的一声，像把巨锤，重重击打在他心上。
闭上双眼，这声撕心裂肺的恳求，如今仍会在耳边回响。
每年陈茗茗的祭日，他都会回到这里为她上柱香。
章魏知道杀害陈茗茗的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这类人会想方设法地了解案情进展，甚至重返犯罪现场。
他心里始终没有放弃。
今天仍像往年一样，章魏买好祭祀用品守在屋旁。
临近傍晚的时候，来了一波驴友，跃跃欲试地要进屋探险。
这些人都不是他的目标。
新闻和网络流传的资讯并不准确，大量警方保密的信息并未对外公布。比如死者陈茗茗被害的第一案发现场，并不是人们以为的破屋里，而是在屋后茂盛的栀子树下。
他没太在意这帮探险者，直到看见有个身影悄悄往屋后走去。
章魏心里一动，悄声跟在后面。他不敢太靠近，害怕打草惊蛇。
破屋后面的小径光线昏暗，雾气氤氲，能见度极低。章魏只能勉强看清前人的轮廓，那人走他便走，那人停他也停，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浓雾渐渐散开，周围的一切明晰起来。
他再探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