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的话，今岁壬戌年，新王登基已两载有余。”
褒宫卧房，姒云从侍婢手里接过茶碗，抬眸打量四处。
夕阳余晖透过梅纹窗棂，在浮雕香案上落下潋滟碎华。
香案左端木兰初绽，右端的三脚金兽香炉里正升起袅袅青烟。桌椅凤纹浮雕，帘幔云纹织锦，随处金针银线，乍眼望去很是奢靡。
房中侍婢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柳眉杏眼，挽发如云，缥色长衣垂过膝盖，眉眼低垂，神色很是清冷。
脑中飞快跑完七八个穿越剧本，姒云握紧手中茶碗，谨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侍婢下意识抬眸，又在四目相触的瞬间顿然敛下眸光，福身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姓姒名洛，是从小跟在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
“从小？”姒云眨眨眼，“你认得我？”
姒落神色如常，颔首道：“夫人姓姒名云，是褒国国君，大夫姒珦之女。”
姒云轻出一口气。
虽说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奸妃系统，古装剧标配没变，贴身侍女总会前因后果、身世来历一一分说清楚。
不对！
意识到什么，姒云双手一颤，手里的茶碗险些甩出去：“你方才说，我是谁？”
褒国姓姒之女？
“我是褒姒？！”姒云杏眸微颤，稍稍恢复的面色再次煞白如雪。
“夫人息怒！”姒洛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989！奸妃！你给我出来！”姒云无暇他顾，集中精力不停急呼。
「……」989系统不紧不慢上线。
姒云双手交握，指骨因过分用力而微微泛白。
“要弄清烽火戏诸侯真假而已，为什么让我穿越成褒姒？”
房中若有轻风绕珠帘，989的音调依旧不紧不慢，雌雄难辨。
「您曾说烽火戏诸侯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依照主人的设定，最有可能探知事情真相的人物必须是事情的参与者。依照华国史书，这个故事的主角有三位，周天子、褒姒和虢石父，其中只有褒姒是女子。另外，宿主不妨再念一遍我的华国名字。」
奸妃不奸。
锵啷一声响，茶碗滚落在地。
姒云双目失神怔坐在床边，仿若已神游方外。
穿越第一日，她好似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个史学家永远无法探知真相的隐秘。
褒姒是穿越者。
贵人为何不爱笑？
一不小心穿到奴隶社会，手拿亡国妖妃剧本，营业十年就能遗臭万年，谁能笑得出来？
满室光影摇曳，错乱如同姒云起伏不定的心跳。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能躲过遗臭万年、生死不明的结局？
杜撰也是真相的一种。989的话不期然浮出脑海，姒云眸光一亮。
989不能干预人类社会，也不能干预她的所作所为。
如果褒姒不曾成为宠妃，不曾出现在骊山烽火台下……
余光里瞥见依旧跪在地上的姒洛，她陡然回过神。
“快起来，以后只有你我两人之时，不必叩拜，亦无需行礼。以往我都唤你什么？阿洛？还是小洛？”
姒洛眼底若有浮光掠过，她站起身，恭敬道：“夫人有时唤奴婢洛洛，多数时候唤阿洛。”
姒云颔首：“阿洛，我之前有没有见过周王？”
阿洛一怔，很快道：“夫人进宫时册封为女御，宫□□有女御八十一人，平时鲜少见到周王，只有祭典时才能远远看一眼。夫人今日之举，不成功，便成仁，实在冒险。”
“你以为我是为了引起周王的注意？”
主仆两人大眼瞪小眼，少顷，姒云扑哧笑出声，拉着她坐回桌旁：“我再问你，宫□□有几位夫人？平日里可会见到周王？”
“连同夫人在内，宫中现有一后两夫人，若无意外，应当时常会见到周王。”
“申后之外，另一位夫人是谁？”
“晋国夫人，晋侯之女姬氏。”
“姬？”姒云的眼睛陡然睁大。
同姓不婚古已有之，周天子怎会迎姬姓女进宫？
看姒洛讳莫如深的表情，若不是情根深种，莫非另有隐情？
避开“褒姒”的歧途更为紧要，她将晋国夫人之事暂且抛诸脑后，稍作思忖，又道：“宫里的守卫如何？如果要出宫，难不难？”
“夫人想出宫？”姒洛眨眨眼，“有大王应允，有虎贲陪同，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或者说，我不想见到周王，阿洛可有法子？”
“这恐怕，”姒洛垂敛下眸光，面露为难，“夫人，方才您昏睡之时子澧大人已经来传过大王口谕，今夜宣夫人侍寝。”
“侍寝？！”姒云陡然站起身，“他、他都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