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之来到烤串车旁，向老板要了一个纸杯，慢条斯理挑水煮菜，将注意力分一半给目标对象。
另一半，放在了食物上。
红油汤底在冬日傍晚翻腾鼓泡，散发阵阵辛辣香味，李显之的馋虫被勾出。人类食物虽不能解决她的温饱，但却能通过味蕾上的刺激缓解她的暴躁。
她现在亟需一串，因为那位猪队友跟过来了。
李显之挑了一串豆筋，那是她的最爱。
豆筋被老板斜切成五小段，用竹签子串得紧密，经过充分的煮涮，每一段都将汤汁吸收得很足，饱胀着互相挤在一起，孔缝里还粘着花椒香叶。
李显之在红油里多涮了两下，就着汤汁一口接一个，咸麻辛辣，情绪得到充分的释放。
她用余光扫着目标人物的动向，在不动用念力珠的情况下，先尽可能收集信息。
老板正在帮男生的烤串抹辣椒。
男生站姿乖巧，言语礼貌，站久了冷得跺脚，也不见催促烦躁。
“叔叔，麻烦辣椒多一些，谢谢。”老板多刷了三下，令芝麻红油充分浸润，“够吗？”又拿起辣椒面调料，“这个要不要也来点？”
“老板这个辣吗？”男生眼神忐忑。
“还可以，看着红其实味道偏咸，来点不？”
“那就少来点，我朋友喜欢吃辣的。”
“我说买这老多，原来和朋友吃的！一共三十，叔给你抹个零。”老板热心将烤串包装好递给男生。
男生接过，向老板点头道谢，“叔，我下次还来！” 礼貌大方的模样让老板乐出了白牙，跟一旁妻子夸赞，“看人这孩子，多讨人喜欢。”
妻子忙着给烤串翻面，头也不抬，“喜欢也不是你儿子。去，给桐桐打个电话，看他回来了没。”
男生离开，顺着马路向街角走去，看样子要拐弯。
李显之一口捋掉剩下的豆筋，向老板招呼，“您直接跟我身后这人算账就行。”
金相先从马路过来后，就一直站在李显之身后，扯着她的衣角一言不发。
此时突然被点名，他着急慌忙掏钱包，于是手松开了李显之的衣服。李显之只吃了一串，金相先钱包没有零钱，老板找钱找了半天还是不够，于是要跑去街边店面去换。
仅这耽搁一会儿，李显之已经走远。
金相先忙道，“老板钱先不找了，就当我在这你存个会员。” 拔腿追上去。
他直觉，今天绝对不能离开李显之。
离开了，那根线就接不上了。
李显之背着手，慢悠悠跟着男生走。
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渐近，背后摆手示意金相先动静小点。
男生此时正在打电话，“魏晋成到了吗？他再不来烤串要凉掉了，我还特意给他加麻加辣。赶紧打电话催催他。” 语调轻快，对面应该是朋友。
转过街角，他走了几步，走到一家「三顺音乐火锅店」时，推门进去，在男生身旁徘徊的金线好似半天收不到指示，又钻回金相先胸口。
李显之站在门口，抬头看这家店的楼层，上下共十层，包厢无数，不能一间一间找。
金相先见李显之站着不动，扯扯她的袖口，“不、不进去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作语气非常小心翼翼，完全出自下意识的反应，正要找回点面子，手中的袖子滑走。
李显之走了进去，依旧不搭理他。
金相先提步跟上。
面子是什么，现在李显之是大爷。
李显之走进店门，火锅店一楼灯光昏暗，仅有零星几桌散客在磕瓜子聊天。
她回头看向金相先，队友再猪，到底是个潜在探测器，男生刚上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离开。
趁这时间，得研究研究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向服务员要了一壶茶，一碟小菜，一盘瓜子，指着身后，“您放着，他会端过来的。”
服务员看向身后金相先，这一眼直接看直，手里的勺愣是半天没往菜上舀。
金相先面对旁人，又端起了冷美人的架子，指节敲敲柜台，眼神示意对方勺子该动了。
对方才仿若初醒，抖着勺子盛菜。
金相先拄着胳膊靠在柜台，看向靠窗位子抱臂而坐的李显之。
眼下依旧青黑，眸子被街边灯光染成五彩，闪烁着平静的流光。发圈的竹叶枝被这些过于浓重的色彩掩盖，藏在阴影里看不出原本的翠绿。
就像李显之一样。
被蒙尘，上罩，失了原本的模样。
他眼眸深了几分。
刚开始，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李显之。
如果一只生来就霸气耀眼的生物都会为生存而卑微，那么他这样一诞生就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又该如何自处？
因此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