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烬不信这种威胁，真当他不知道梦是个什么东西。
“哦？我有说过这个死，是在梦里嘛。”
不是疑问的语气，这是陈述，是告知。
连烬心里莫名发慌，仍强装镇定，“你在威胁我？”
“要完成任务吗？给你一对眼球靠近的时间思考。”
“什、什么——啊——我做我做！“
上一幕的眼球自房顶上空沉沉压来，在黑暗中炫着猩红的光。
连烬实在看不得这个，秒怂答应。
完成任务而已，还能掉块肉？
“第一项，找一面镜子，确定你现在是谁。”
“我是连烬。”
“错误。”
“我是连烬。”
“错误。”
“我是贺桐。”
无声应答。
“我是魏晋成。”
无声应答。
“我是你爹！”
无声应答，但——眼球砸下。
连烬滚摔下床，闭眼大喊。
“我找，我去！让那玩意消失，求求了！”
“那么，加油哦！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全损音响阴森消失。
“不就是找面镜子照照自己是谁嘛，有什么难的。”
嘴里嘟囔着，连烬从地上爬起。
摸索着走去窗帘，那边隐隐透着光。
“窗户一照不就能知道了。”
哗啦——
那确实是一扇窗户，不过是画出来的。
歪歪扭扭用白色粉笔在灰色水泥墙面涂了一个窗框。
框内用一排排小灯丝密密麻麻粘满，当作透光的玻璃——这是方才的光源。
连烬看着满墙的灯泡，一阵恼怒。
转身想找手边的东西砸上去泄愤，却被吓得一屁股摔到地上。
小灯泡映亮整个房间，只见满墙人脸，正神态各异盯着他。
人脸明暗对比绝佳，栩栩如生，像将要挣脱出墙面，离他再近，再近一些。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墙面没有镜子，他忍着恶心恐惧在那些人脸中找门的存在。
终于，在一个闭眼微笑的人脸上，他发现那鼻子就是把手，连滚带爬冲向那门，一把扯开——
万丈白光将他吸了进去。
再睁眼，连烬发现自己正站在街上，车流穿梭不停。
身边到处是人，一个接一个擦过他，每个眼神都带着要将他剥开的欲望。
连烬恶寒之余无暇顾及，街上到处都是玻璃、镜子，任务完成在望。
他转向身后，人流去往的方向——
有个公交车站！
他飞奔过去。
挤过一个又一个人，打掉几个伸手向自己脸摸来的手，连烬终于到了玻璃橱窗处。
他长舒一口气，望向玻璃——
他的头此时是颗鸡蛋。
连烬挤在人群中，乌压压的眼睛齐齐盯着他，眼神露骨——
想剥。
连烬只想赶紧结束任务。
“我找到了，我是鸡蛋！”
他喊了三遍。
全损音响哼了一声。
周边人的眼睛全部变成那颗黑色眼球，扬起嘴角，如同鬼魅，齐声——
“想剥了他、想剥了他、想剥了他……”
连烬捂着耳朵，恐惧求饶，“我重新找，重新找！”
“一定得是能确认你是谁的镜子哦！”
扬起的声波再度落下。
连烬没再多耗心力，他现在只想找到一面镜子，能确认他现在是谁的镜子。
他在高楼大厦中奔跑，经过的所有玻璃都告诉他——他是一颗鸡蛋。
这答案不对。
他在一个又一个公共卫生间停下，里面的玻璃告诉他——他是一面外国旗。
他开始想还有什么可以是镜子，可以照出人脸。
眼睛，熟悉的人。
于是他跑去学校，经过的同学惊艳看他又目光躲去。
他抓住一个目光躲去的，望向对方眼睛，他的脸是三个大字——不要脸。
他又抓住一个正惊艳看他的，望向对方眼睛，他的脸是一团光晕。
连烬跑得疲惫心累。
既然可以去学校，那他也可以回家。
于是他跑回家里，照遍镜子——他是一根会移动的狗链。
他扑倒在床，嚎哭半晌，重新跑出门。
他就不信了，找不到能照出他的东西。
他跑到三顺音乐火锅店，跑遍楼层，在包厢进进出出。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