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华阳警铃大作,瞪圆了眼看我:“你小子又出去拈花惹草了?”
等等,什么叫又?
我忍住翻白眼的强烈冲动,将白天和谭雨蝶见面的经过一一说来。
祝华阳脸色不佳。
新时代的新青年们对于封建包办婚姻都怀着100%的抵触。再说谭家大小姐恶名在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剪短发穿西服,连打枪都会。总的来说,没有一点女孩儿样,听说在北平门当户对的男子见了她都绕着走。
“你没告诉她我在北平读书的事吧?”
“那自是没有!”我答得干脆。
“那我就不用去了,你自己答应的事自己搞定。”祝华阳气定神闲。
得,我们哥俩儿真是怂到一块儿去了!
只可惜人家谭大小姐是祝华阳的未婚妻,坑我算怎么回事?
我心里犯嘀咕,面上却摆出一幅十分抱歉的表情:“哥,今天买的东西都落谭雨蝶那儿了。”我眨巴着眼,举起两根手指晃了晃,“都是双份。”
要说祝二少爷我之所以落了个纨绔的名声,除了不学无术外,最要紧的是挥金如土最爱新鲜。什么三餐不吃重复的菜,一件衣服至多穿一季都是在最基本的。谭雨蝶与我青梅竹马,怎会不知我的习性,又怎会猜不出祝华阳必然与我同来。
向来稳重的祝华阳跳起来给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毛栗子”:“就会惹祸!”
礼拜天,风和日丽,正宜出行。
听说日本人短短几日就攻下了东北的大片地区,鉴于关外严重的局势,姑父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上午汽车终于驶回王家,随即传来的是表哥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他父亲就听不得他弄戏子的事。”姑妈见怪不怪催我们出门,“别担心,这小子早该好好吃些教训。”
我和祝华阳相视一笑,感叹姑妈虽不爱在家里待却真是个明白人。
谭家的别墅比王家大许多,整栋别墅由白色罗马柱和圆形穹窿顶组成,是地道的罗马风格。室内到处挂着宗教风格的彩色油画,虽不知是否出于名家之手,但四处可见的古玩和昂贵的中东地毯都彰显着谭家的鼎盛。
今日两家长辈们都不在,我和祝华阳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谭家的西式餐桌前“专心地”吃菜。
“不知祝大公子对两家联姻之事怎么看?”谭雨蝶端起酒杯首先开口。
祝华阳直视着谭雨蝶的双眼,坦率直言:“谭小姐,我认为这婚约应当取消。当今社会和以前大不一样,婚姻应是男女双方基于爱情的结合,而非父母之命。”
我这实心眼老哥居然这么有胆?我加倍努力地埋头吃饭,却悄悄把耳朵伸得更长了些。
“你的婚姻观很进步,我也很同意。”谭雨蝶平静道,“但我们两家的婚约还是不取消的好。”
这话说的云遮雾罩。认同自由恋爱,但不取消婚约?
祝华阳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皱眉望向窗外,思索了一会儿坦率道:“谭小姐的谜语着实难猜。”
谭雨蝶轻笑起来,两个好看的瞳仁里闪着细碎的光:“祝家如今的商号不及早先的三分之一,生意也大不如前。你需知道,这桩婚事对祝家有好处。”
祝华阳沉默了,她说的是事实。
早在北伐时期,受战争影响祝家不仅在生意上折损了许多店铺货物,而且由于购买了过多专项债券导致资金紧张。为了自救,祖父当机立断将年轻的姑妈许配给大她两轮的姑父王丰,就是看中了王丰的银行背景。
然而,祝家才虽然度过危机,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
但谭雨蝶如果对祝华阳无意,怎会做对谭家毫无裨益的亏本买卖?
祝华阳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起身向对面走去:“谭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男一女并肩站在后门外头说着悄悄话。
我呆坐在客厅里无心用餐,抓心挠干地等着祝华阳回来为我解谜。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有说有笑的返回了客厅。
祝华阳朝我招手:“好了,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