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能明白朕的心意便好。”
进来奉茶的宫女走到门口,听见这句话,陡然一愣,心里不断重复着陛下这句话。
话读百遍,歧义自现。宫女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与君风露立中宵》的正主终于在一起了?夏青大师诚不欺我!
三日后,大理寺卿上禀,说调查有了眉目,但是因为牵涉到后宫妃嫔,需要交与陛下定夺。
根据调查,烹茶当日,红甄公主想要桂花,便问住在隔壁的庞婕妤哪里可以领到桂花。庞婕妤说自己正好要去殿中省,可以带红甄公主一同前去,红甄公主同意了。后来,庞婕妤带红甄公主去领了桂花,说想看看今年桂花的成色,将桂花拿了过去,看完之后又还给了红甄公主。说完这些,大理寺卿表示,当时庞婕妤可能用毒药浸泡过的桂花调了包。
听完大理寺卿的陈述,李昭回忆起自己曾吃过庞凝熙做的桂花糕,香甜的味道仿佛依旧留在唇齿之间。庞凝熙宫里确实可能有桂花,但是,她不信那个温柔可爱、爱做糕点的女子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带着怀疑的态度,李昭急匆匆地赶往朝露宫。然而,当她踏进朝露宫时,却听到庞凝熙自尽的消息。大理寺仵作验尸后表示,庞婕妤确系悬梁自尽。
庞凝熙留下了遗书一封,遗书中,她说明了下毒的缘由,因为嫉恨顾沉宵独得陛下恩宠,故而借红甄公主之手下毒暗害。
李昭怔怔捏着那封遗书,心绪纷杂。她从未想过,在看似平静的后宫,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一直以为嫔妃们无心争宠,更不可能因为争宠而下毒手。
她看着宫人用白布将庞凝熙的脸盖住,因为上吊,那张脸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从前,那是一张爱笑的脸,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眉眼弯弯如新月,白嫩的手上常常端着糕点,热情地请别人品尝。
夜深人静,清风吹皱湖面,将皎白月光搅碎成粼粼波光。李昭独自一人坐在太液池边,阵阵凉风袭来,从单薄的衣服钻入,无孔不入地想要带走人体的每一丝温热。她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一股寒意,却不是从体表传来,而是从心底深处蔓延而来,渗入四肢百骸。她面容平静,唯有双眸浸染的夜色如暗波般涌动。如果她对后宫多一些关注,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身后传来窸窣声,接着,一件披风落在她肩头,带着暖和的余温,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些许。李昭转头看去,只见顾沉宵站在她身后。
见她回头,顾沉宵薄唇轻抿,在她旁边坐下。
李昭看了看他单薄的衣衫,扯下披风又披回他身上,“你是病人,别着凉了。”
顾沉宵低头看了一眼,往她那边挪了挪,拉开披风将两人一起罩住,浅笑道:“都是大男人,陛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情景似乎有些熟悉,李昭想起来之前围猎遇刺时,她也是这么对顾沉宵说的。自己说出去的话,自然没有理由反驳。她没有作声,继续望着月光下的太液池。
安静的气氛里,顾沉宵沉着声开口:“小时候,我养过一只小老虎。我对它很是喜爱,一得空便跟它在草地上玩。后来,我哥哥养的八哥落在一块石头上,小老虎扑过去将它咬死了,哥哥伤心地哭了很久。我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把小老虎教好。父亲告诉我,捕猎是老虎的天性,不要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李昭咋舌:“连老虎都养过,看来顾爱卿果然出身大户人家。”
顾沉宵噗嗤一声笑了:“陛下思考问题的方向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独树一帜。”
李昭悻悻,觉得他这话不像是夸奖。“你父亲现在何处?”她问。
沉默片刻,顾沉宵轻声道:“在我八岁那年,他死了。”
李昭哑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思索半晌也只憋出来五个字:“别太难过了。”
顾沉宵望着眼前的池水,平静道:“都是陈年旧事了。”
石青走来,见到共同披着披风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唤道:“陛下,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李昭颔首,钻出披风,朝顾沉宵笑道:“顾爱卿,晚安,明日见。”
顾沉宵应了一声,回以淡淡一笑。李昭走后,他目光沉沉,看向池边草地上的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