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帐篷里,缪拉把头撞在办公桌上,痛苦地说:“不想上班不想上班,虽然阳光灿烂的天气让人讨厌,但是我也想去海边散步啊。”
帐篷里摆着皮革和兽首,味道沉闷,外面就是灰尘漫天,很不能掀开门帘。
“你只是想偷窥海礁上不穿上衣的雄性海妖吧。”同为魅魔的同事莎耶语气平静地吐槽。
缪拉非常坦然。
“但是那个海妖王确实脸蛋和身材真的超赞,撕咬猎物的时候鲜血四溅一脸狰狞的样子可爱到心脏爆炸,连不喜欢鱼腥味的魔王大人都睁大眼睛欣赏了好久了呢。”
海妖王腰部以下的触足长达数米,鳞片幽然生光,银子般的长发被海水打湿,贴在脸上,露出狭长的眼睛。
他看起来全然没有传说里的纤细娇弱,肩膀宽阔,上身肌肉贲张,尖利的指爪轻而易举地把鲸鲨撕碎。
尤嘉被那非人的美丽和强大击中,欣赏完立刻下令捕捞海妖王,养在魔王城的水箱里。
还是阿尔弗烈德阁下对魔王的暴行进行了劝谏,允诺她等到魔王城领地再扩大一些就抓漂亮小海鲜回家。
炼金工坊已经把打造巨型鱼缸这一任务提上了日程,他们确定了鱼缸的尺寸形状,选择了圆柱形的设计,还有澄净透亮的玻璃材质,确保从每个角度都能欣赏到缸中海妖绮丽的姿态。
一切都很完美,只等遍体鳞伤的海妖被拖进水箱,成为魔王城之主的收藏品。
“等陛下收到海妖王作礼物,大概会摆在城堡大厅正中央,到时候你天天都能隔着玻璃看到他,说不定还能看他顶球呢。”莎耶微笑。
顶球……按照魔王陛下的性格,还真是不一定。缪拉两眼放空,似乎那景象正在眼前。
一滴水落到帐篷帆布上,沉闷的咚一声,像敲在心脏上。莎耶下意识抬起头,喃喃道:“下雨了?雨滴的声音这么大吗。”
更多的液体落在帐篷上,声音连绵不绝。
缪拉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说起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土腥味,和灰尘的味道不一样。”
帐篷上的湿痕扩散,外面传来嘈杂不安的声音,“下种子了!”
“怎么又来了,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这下田地屋子又该被砸烂了。”
“大概是云层里的东西积得太多,又要掉下来了。”
“好不容易建起的家,又要没有了。”
屋檐下,尤嘉看着举伞逃窜的人群,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一滩黏液,里面包裹着一粒粒种子,细看之下像是包裹在琥珀里的一只小虫,边缘有着微小得几乎看不清的突刺和绒毛。
她刚从山上飘下来,原本还打算到酒馆,喝上一杯琥珀酒。不意天色变得这样快,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是阴云密布,诡异的黏液从天而降,气息让她想起妮可。
那种,带着腥甜气息的熟悉气味。
她留下妮可,九成是为了自己开心,还有一成是对她来历的警惕和控制。
很明显,曾经的流浪者们认识这些种子,并且深深地恐惧。
她询问从身边逃过的居民,“你认识这东西吗?”
对方惊讶地看她一眼,似乎意外于她的气定神闲,仓促道:“快丢掉,这是畸变花的种子,小心钻进你的身体,把你变成怪物。”
说完,这人便匆匆离开。
到了晚上,她才从奥古斯都口中了解到一星半点。荒野上无穷无尽的畸变花,除了从地底钻出来藤蔓,还有一条渠道,就是每年的雨季,更多的黏液包裹着种子从天而降,挥洒在大地上。
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这黏液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直到把地上的建筑都摧毁。大陆上仅存的几座大城市,都有专门的建材和外形抵御,又有避难所,到了灾季就要停下一切工作,躲进里面。
而这片领土才刚刚发展起来,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没有丝毫抵御措施。
“之前怎么没有人提醒我。”尤嘉站在城墙上,看着夜色下清理污浊黏液的魔物小队,脸色郁闷。
奥古斯都有些无奈,“上一次灾季已经是第四年前了,谁又知道,偏偏是今年卷土重来呢。”
灾季对他这样从前居无定所的雇佣兵小队更难熬,光是想想就头痛。
摩拉安抚她,“现在才是初夏,到黏液大到有杀伤力的时候,起码要两个月,现在开始建造地堡还来得及。只是作物都毁掉,不知道今年怎么过冬。”
“先不要想那么多,开始筹建地堡吧。”尤嘉慢语气和缓,收回扶在城墙的手掌,顺便抠下来一块微朽的砖块,在她手里捏成粉末,轻飘飘地吹出去。
天上的月亮蒙着一层毛玻璃似的边,颜色惨淡,照亮污秽蒙蔽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