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影的死浇灭了我们的士气,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过分寂静和尴尬。不过幸好在几日后村民们自发聚集在空地上答应了遵从陛下的指令、官府的安排。大祭司气急败坏,大骂几番,却敌不过人们一个个举起了他们的手。
最后举起手的是那位我和百回在田埂遇到过的老伯,他弱弱地举着手,露出的手肘骨瘦嶙峋。
我们赶着马车下山,百回闷闷不乐,失去了平日里的乐观淘气。百回坚持将百影带回了郡主府,我劝他让百影在此地入土为安,他坚决拒绝说山下已有仵作和能断案的大人。
直到马车在郡主府门前停稳,我才知道他的意思——大主姬长桑婈掩面出现在桃源郡主府府门前。在此之前,我从未得到过任何消息。
大主姬正居堂上,仪态万千:“莫清澄,你可知罪。”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桃源郡主,一则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桃源郡主的名讳与内人一样;二则是在山上有再多的推敲我都不愿意相信凶手真的是桃源郡主,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真的看错了人还间接害了身边人,而且要知道原本那杯茶是要给我喝的。
“我是该叫你莫清澄还是别的什么名字?”
郡主闭口不答。大主姬也不着急,她转着手上每颗珠子都刻着镂空仙、飞鹤的念珠,极有耐心地等跪在地上的郡主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一炷香后,桃源郡主终于开口。她的腰杆笔直:“罪臣莫清澄领罪。”
大主姬这才开口,遣退除了自己身边侍女的其他所有人。
“为何认,”大主姬手上的小刀寒光乍现,她慢条斯理地问莫氏郡主,“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下的这种毒留下的痕迹是怎么洗都能用姜汁重新显现出来的,但刚刚仵作和州府大人已经验过了,茶杯里、百影嘴里内脏都有,唯独你的身上和那日穿的衣服都没有痕迹。我判不了你。”
桃源郡主提裙慢慢起身,看向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走到我面前。
“阿泽,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
我的脑袋嗡地一响,耳边长鸣不断,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慢慢地将□□撕了下来。面具之下,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不!这怎么可能!我的夫人明明在昌平!我离开时她已身怀六甲,走路时总要把肚子捧着,要不身子太重容易摔跤。
可面前这个女人小腹平平、面无血色。
“欧阳清澄。”大主姬从座位上走下来,面无波澜地念出我夫人的名字。“既然如此,昌平城柳家府邸里的那名女子是谁?”
清澄嘴巴一张一合,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我:“胞妹清涓。”
“族谱上这一辈双水的,只有南诏杨家。”
直到听到这句,清澄才警觉地甩头看向大主姬,满目提防:“杨家族谱你竟然也了解?”
“别误会,”大主姬显然没有觉得此情此景危险,她耸耸肩,“博览群书罢了。我还知道,你非嫡系,应当是不受宠的那几房出来的。”
清澄冷笑一声:“你猜错了,我和清涓只是他们几家一同收养的棋子,之所以跟了族谱,是因为名义上是养女,说出去他们的面子好看。”
“你说出来就是背叛了南诏。”
“我知道,”清澄再次扭头望向我,那眼睛里是我太过熟悉的深情,“可是他们要对你下手。阿泽,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我怎会伤害你呢?”
我慢慢地将她的手扳开:“我不理解。当时得知夫人有孕时,我就在床榻前,我很清楚当时床上的就是我八抬大轿迎回柳家的夫人!你说你是我的夫人,那我的夫人明明有孕在身,算到现在也快到临盆的时候了,你为何…?还有,你说那是你的胞妹——那她又是如何在你走后怀上我的孩子的呢?”
她的唇剧烈地抖动起来,泪如豆大:“杨家的人说长桑笙和长桑婈不日就能重主昌平,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因此我不能怀上孩子,孩子会限制我的行动,所以他们要把我的孩子流掉。我不答应,他们就拿清涓威胁我,清涓和我不一样,她从来没有学过武功读过书,她一直都是杨家特意留在手中要挟我的筹码。我是她的姐姐,我虽然爱你,但我不能放弃她。”
我的手臂也跟着抖动起来,压着心底乱七八糟的愤怒和悲伤指着昌平所在的方向:“那府里那个正怀着孩子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算计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清澄急忙拉住我的手臂,恳切地边哭边答我,“我知道如果设计你,你以后知道了会很生气,你不想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是!虽然我很爱我的妹妹,但是我也不想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清涓只是做了和肚皮一样的东西。”
“阿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放的河灯吗?虽然是普通的莲花,但是是你猜谜赢了送我的。那日大夫告知有孕,你还搂着我告诉我等孩子生下来你再替我赢一次莲花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