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成事,他便将功劳抢来,自己独揽大功,以继续保住藩王权势。
“这个自然。”晏羲和亦举杯饮酒来回敬他。
看着他这样像是不要命了般灌醉自己,梁宿宁有些心疼,她记得他是有胃病的。
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饭食常常有了上顿没下顿,那段时日里他年纪又小,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苦楚,早早便患上了胃病。
若非她变卖首饰换来吃食,只怕更不知道他会是一番如何的惨淡光景。
梁宿宁纤眉一颦,不知这么些年里他胃病好没好,但无论如何这般喝酒都于身体无益。
黄花梨木桌上,八宝咸酥鸡、玉汁清蒸鲈鱼、水晶虾仁合蒸等各色美食一应俱全,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叫人食指大动,可晏羲和却兴致缺缺,大半晌也不见动了几筷子。
在他又一次喝干杯盏中的清酒后,梁宿宁上前无声将空酒杯拿远了些,她扫了眼桌上的佳肴,避开刺激肠胃的辛辣食物,用公筷夹了些山药给他。
“空腹喝酒伤胃,殿下吃点东西吧。”
山药健脾胃,助消化,从前在冷宫的时候,她记得他很爱吃,不知现在口味有没有变化。
只是下一瞬旁边的随从就过来拦住了她,话中不无劝告,在她耳边悄声道:“姑娘,殿下不喜别人自作主张,多管闲事,你只消在一旁静候就是。”
梁宿宁心间空荡荡的,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正要放下公筷退至一边,却见晏羲和执起银箸乖乖吃了起来。
随从面色错愕非常,此刻尴尬地与梁宿宁对视一眼,不敢再有半分阻拦,做了个“请”的手势,巴不得让她多为殿下布些菜。
梁宿宁看着晏羲和将碗中的山药一点一点吃了进去,只以为他还是爱吃此物,便又为他夹了些,放在碗里,还不忘辅以些清香软嫩的鱼肉,好不叫他口中甜腻。
山药入口绵软细腻,唇齿留香。晏羲和眼眶微酸,思绪恍惚。
从前,宁姐姐知他患有胃病,便常买通看守冷宫的侍卫,为他寻些山药来吃。
冷宫度日艰难,能求来的食物就只有定量的一小份,明明她也忍饥挨饿,却总会分给他大半的吃食。
对着以此生愧的他,宁姐姐时常边伸手为他擦嘴边带着笑意安慰:“山药养胃补气,殿下还在长身体,多吃些才长得快。”
记忆里的那双纤纤素手与眼前这只为他布菜的手渐渐融合,晏羲和一时失神,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梁宿宁不明就里地看向他。
晏羲和静静坐着,难得收起了几分平日里锐利的尖刺,语气惶惑,似有不解:“为什么一直给我夹山药?”
“山药养胃,滋补气血,况且殿下不是爱吃这个吗?”
梁宿宁一出口才觉话中不妥,她下意识说的这番话像是自己对他了如指掌,不知以他如今多疑的性子,会不会又胡乱猜想,对她百般提防。
他轻轻开口问道:“你很了解我?”
“民女是因为看殿下多吃了几口,才妄自揣测,还请殿下恕罪。”感觉到他的力度收紧,梁宿宁掌心冒汗,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她挣了挣,想要将手收回,晏羲和却抓着不放。梁宿宁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你醉了。”
他置若罔闻,目光沿着她的手向上攀寻,最终停在她的脸上。
晏羲和面容薄红,眼角眉梢染上些许醉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氤氲得像含了一片化不开的重重迷雾,迷离朦胧。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开口。
梁宿宁一时困惑起来,都找人监视她了,怎会不知她的名讳?
手里的力道越发紧了,她察觉到晏羲和似乎有些紧张,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轻颤,竟暗含几分期待地催促她:“说啊。”
他在期待什么?
虽不懂,但梁宿宁还是如实平静地回答了他:“殿下,民女名叫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