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颜却被拖入水中,眼神瞬间变得冷漠,“便是你干的,是吗?”
白玖颜抽出剑,手指抵在剑上青光闪动,猛然刺向黑影,须臾凄厉的声音传来,像在哭泣。
君辞将寂离放到地上,脱下身上的外衣将他抱住,寂离脸上的暗紫逐渐褪去。君辞想起白玖颜还在井里,眼眸蕴起冰霜。
身后井口突然炸裂,白玖颜将一重物丢到地上,是一只与人等身长着白色长毛的怪物,因着深居潮湿暗处,畏光蜷缩在一旁。
院中动静引来城中百姓围观,从人群中颤巍巍走出一个衣着得体,长得慈和面善却很干瘦的男子,砰的一声跪地,眼里泛着泪光“恳请诸位饶我妻儿一命。”
白玖颜神色平静,用剑指着怪物说道“这精怪吸食人血,你说是你妻儿。”
男子姓何,是城中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常年给难民施粥布善,但早年间亦是穷困潦倒,小儿夭折后妻子不忍他殚精竭虑,便抱着儿子尸首投入了这井中,自一夜里他听到井中有人唤他,便觉是妻儿所化。
“她未曾伤人,平日里我只是将饿殍尸体抛入井中,并未让人靠近。”
男子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身后的百姓亦纷纷跪下求情。
白玖颜依旧不为所动,“这精怪会诱人性命,你如何证明它有心性。”
男子朝着怪物招手,轻轻唤了一声“阿珠。”
怪物抬头,白毛遮盖下露出了清明的一只眼,却突然咧着血口呲牙扑向男子,扼住了男子咽喉。
白玖颜执剑一把刺入怪物胸口,怪物倒地,气数将尽。
白玖颜识海里听见一女子温婉的声音“多谢姑娘成全,精怪沾血后神智常无知,一直想告知他,我不想这般苟活于世,一切罪孽皆因我而起,望饶他一命。”
男子看着地上的怪物脖间带着一颗红骰子,双手想碰又收回,身体因痛苦不停的颤抖着。
那年二人在竹林里对着天地起盟,喜结连理,他家徒四壁什么也拿不出来,紧促不安的将一枚绳结递给她,抿着干裂的唇道“我把红豆刻进骰子里,来日,来日,我一定送你许多好看的美玉,便像你的名字这般,养的珠光宝气的。”
女子满脸笑意地拉着他的手,将绳结挂在她胸前,“这便很好,心中所念。”
如今他什么都可以了,却徒劳成这般荒凉。
他找不到来时路,忘不了心中人。
男子缓缓起身,再望一眼众人,通红的眼里满是破碎的爱恨,身子颤悠几步,一头撞死在井口上。
众人望着这一幕,沉默良久。
白玖颜对着跪地的百姓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皆知情,为何还如此纵容。”
一旁的大叔苦涩出声,“这难民流离,人命如草芥,官府管不了,说归神明管,普天何来神明,能带来希望的人,能免受厄难来回抛掷的人,世人甘为信徒。”
当为生死所绊,善念模糊,一切皆是空花阳焰,镜中水月。
君辞陡然沉眉,“官府为何不管。”
大叔扯了扯嘴角,“诸位可到处瞧一瞧,自玄月国宫变,天下便陷入生灵涂炭,水深火热之中。”
白玖颜气息不稳,此刻亦不想多言,生生咽下了口中的血,对着君辞道“我们走吧。”
君辞攥住她的手腕,摸了一下脉象,神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你以后不许再用法术了。”
一辆马车缓缓在山野间踏风而行,君辞将毯子把白玖颜和小寂离包裹住,语气里透着几分警告和无奈,“以后不许乱来了。”
小寂离却笑了,苍白的脸有了细微红润,“在井里那晚之后,我觉得在悠关时点遇上对的人,很重要。”
白玖颜宠溺的看着小寂离,“什么是对的人?”
小寂离却很自在“大叔说的那般,大概就是能带来希望的人,如果同行是旁的人,也许会坚持不下去。”
君辞有些失神的望着马车外,任万物穿过。
只听见白玖颜若有似无的声音传来,
“那便是,苍生也在等,等能执掌山河之人,等不罔顾生命之人,等能让天地肃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