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正是阴雨绵绵,连月不开的时节。
春雨细如丝,轻飘飘地落在素色的伞面上汇聚在檐角一缕缕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飞溅开。
轻缓的脚步声藏在雨声中,有节奏地在青石小巷里响起,黑色的袍角随着步伐掠过从容的弧度,始终一尘不染,未沾湿分毫。
夷陵街头,行人纷纷抱头奔走,忙着归家避雨,唯独江苑在人群中逆流而上,步履从容,与背景里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
夷陵新来了位说书先生,说的尽是仙门百家的名人轶事。
修真界虽然从未和凡尘断绝,但其中自有一道无形的天堑。高高在上的仙门百家在凡人百姓看来总是神秘又令人向往。
虽然不知这说书的内容是真是假,但茶馆以此为噱头倒吸引了不少茶客。
“夷陵老祖本名魏婴,字无羡。父魏长泽为云梦江氏昔日家仆,母藏色散人乃是抱山散人门下弟子……”
江苑收起油纸伞走进茶馆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开头。
他神情愣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温和淡然的模样。
看来今日说的是夷陵老祖的故事。
这倒不稀奇。
夷陵地处荒僻,灵气稀薄,少有仙门会将道场设在此处。此地的修士也多是平平无奇的山野散修,十分默默无闻。
直到十三年前出了个石破天惊的夷陵老祖,一时名声大噪,夷陵这片地界才随着乱葬岗出了名。
在夷陵这片地界,说夷陵老祖的故事实在再正常不过。
“魏婴四岁那年,魏长泽和藏色散人夫妇死于夜猎,于是就此沦落街头。直到九岁那年,才被云梦江氏先宗主江枫眠找到带回莲花坞……”
江苑在大堂里寻了一处角落落座,立马有机灵的伙计上前招呼。
“道长要喝点什么?”伙计脸上带着殷勤的笑,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一边竖起了耳朵听说书。
“云梦有万顷碧湖,十里风荷。然而所有极致的风景,在幼年历经颠沛的魏婴眼里,都比不上莲花坞里那个比云梦春水还要温柔地少女……”
恰好清明刚过,江苑温声答道,“来一壶明前龙井。”
随着他话音落地的还有说书先生淡淡的讲述。
“此时的他并不知,未来他会成为这个少女一生最大的劫难……”
说书先生的声音音色沙哑,语调平铺直叙,听来却别有一股阅尽千帆的沧桑。
说书先生的脚本写的引人入胜,台下的听众各个都听得如痴如醉。
然而江苑却是惊愕地看着台上停顿下来喝茶的说书先生。
“那个少女是谁?”
台下有个白衣白袍,头戴抹额的少年追问。
还能是谁呢?这个答案独一无二。
如同抛砖引玉一般,说书先生终于道出了他今日真正的目的。
哪怕时过境迁,香消玉殒,那个在时光长河中依然璀璨生辉的名字。
掷地有声。
“云梦仙子,江厌离!”
……
江厌离这个名字于仙门中人并不陌生。
十三年前的夷陵老祖一身鬼道,一支陈情威慑百家,昔日血洗不夜天,围剿乱葬岗的惨烈尚且历历在目。
哪怕如蓝景仪这样的小辈,也对夷陵老祖之名如雷贯耳。
可想而知,作为围剿乱葬岗一役的主力,舍身取义与夷陵老祖同归于尽的云梦仙子又是如何名满天下。
蓝景仪坐在下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周围是和他清一色打扮的蓝氏弟子,神情也都和他差不多。
身为姑苏蓝氏的子弟,他们倒不至于对说书人杜撰的话本信以为真,不过是少年人初出茅庐,图个热闹和新鲜。
毕竟以往他们从史书上了解的云梦仙子和夷陵老祖的故事不过是纸上廖廖几行冷冰冰地文字,写的再正经不过,哪有说书人口中的爱恨纠葛,来得有血有肉。
……
“……江厌离,江枫眠虞紫鸢之女,如今的云梦江宗主江晚吟的亲姐姐,云梦江氏的大小姐,兰陵金氏的少夫人”
“她少时深居简出,不显于人前,最初出现在仙门百家面前是在当时金氏少主金子轩的生辰宴上……”
“初一露面,便惊艳了整个修真界……”
云梦仙子的生平在说书先生口中娓娓道来,台下诸人聚精会神,静默一片。大堂内唯有说书先生的声音在袅袅茶香中回响。
“……诸位可知世间真正倾国倾城的美人该是何种模样?”
“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其貌令山河增色,其颜使日月添光,可谓美撼凡尘。不似凡间人,如是真仙子。”
说书先生的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