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最终还是没能从蓝曦臣那里得知有关于他阿娘的事。
“……阿凌，有些记忆是不能触碰的。”
“就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每触碰一次都会痛彻心扉……”
“……太痛了。”
走在回静室的路上，金凌还在想着临走前蓝伯伯对他说的话。
“蓝伯伯的意思是不是想起阿娘，他和舅舅就会难过，所以才不想提起是吗？”
蓝曦臣的话金凌似懂非懂，明明蓝伯伯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是他的眼神却让金凌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让他不禁想起有一年的清明节。
那时候，舅舅好像也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他睡不着，因为白天到祭拜了阿娘就忍不住走到了阿娘出嫁前住的院子。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那么冷硬刚强的舅舅喝醉了躲在阿娘房间里偷偷地哭。
哭地很伤心，很伤心……
那是金凌是第一次见到他舅舅流眼泪，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舅舅是那么思念阿娘。
从那以后，金凌就再也没有缠着舅舅问过阿娘的事。
……
静室离寒室并不算远，哪怕金凌一路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不看路也没走错一条岔道。
仙子也不用他带路，自觉地摇着尾巴走在他前面，比他还熟门熟路。
刚走近静室，一阵凄清哀婉的琴音就越过白墙黛瓦飘到了金凌耳里。
蓝家重礼乐，金凌作为蓝忘机的弟子，自幼受他教导，自然也精通音律。
况且这曲子，对于蓝氏弟子也十分有辨识度。
是蓝氏的《问灵》。
金凌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从琴音里意识到他师父的心情恐怕不是一般地不好。
想了想他还是没进去，而是就地蹲在了墙根下。
他不想打扰师父，而且他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也不想叫师父看出自己有心事。
一向欢脱的仙子好像也看出主人的郁郁寡欢，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昨天刚下过雨，地上还留着雨后的痕迹，金凌脚边就有个蓄满了积水的小水坑。
金凌抱着腿蹲在地上，头垂在膝盖上刚好看到小水坑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水面上的少年云鬓凤眼，肤光胜雪，眉目间含着淡淡轻愁，若薄雾笼罩下的皎皎秋月。
美得惊人，是个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眉间愁绪的美人。
金凌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而且还不是一般地好看。
从小就有人看他的脸看地回不了神，还有各种赞叹惊艳的眼神和话语。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心思阴暗之人的垂涎觊觎。
尤其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次意外。
因此，金凌幼时一度不喜欢自己这张过于好看的脸。
甚至到了每每别人多看一眼，都要生气发怒的地步。
直到有一次清河的聂叔叔来金鳞台，见到他叹道，“阿凌和你母亲真是越来越像了。”
从那以后，金凌再也不觉得这张脸讨厌了。
金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水面上的倒影，想从自己的脸上看出阿娘的影子。
……
蓝景仪带着江苑去安排了客房，两人都沐浴更衣，收拾整齐后过来找金凌。
就看到金凌蹲在静室外的墙根下，对着地上的小水坑左照右照，挤眉弄眼。
仙子就蹲在他旁边，斜眼看着他眼神充满了蔑视。
一人一狗，简直傻到了极点。
“噗哈哈哈……”蓝景仪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声，一下就惊醒了沉醉其中的金凌。
他看着金凌刚刚照的那处小水坑，得意洋洋道，“哈哈金如兰！我就说你喜欢照镜子臭美，你还总不肯承认，这下被我逮到你在这里临水照花了吧！”
金凌没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会被小伙伴撞见，雪白的脸庞染上薄红，耳尖红地滴血。
他向来最讨厌两件事，一件是别人拿他的脸说事，一件是喊他的小字如兰。
偏偏只有蓝景仪敢不怕死地一件不落地在他的两个雷点蹦迪。
金凌照旧习惯性地瞪了蓝景仪一眼，不过也许是因为心虚的原因毫无威力。
金凌不想叫蓝景仪继续问下去发现他的小秘密，为堵住他的嘴连忙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还说呢，”蓝景仪白了他一眼，“本来是想叫上你一起带思追去彩衣镇逛逛的，他可是第一次来姑苏呢，咱们当然要尽好这地主之谊啦！”
江苑在旁笑笑没有反驳。
他的确是第一次来姑苏，但其实是因为担心金凌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让蓝景仪带他来了静室。
他心中有些担忧，温声问道，“阿凌怎么不进去，在这儿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