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祠堂那次谈话后,魏无羡和江澄就像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约定。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名字。
一个避而不谈,一个自欺欺人。
内里分明是同样的千疮百孔,表面上却装地一个赛一个地云淡风轻。
江澄从祠堂里出来后就把自己埋首在案牍间,处理积压了几天的家族事务。
魏无羡则继续被奉了宗主命令的江家大夫压着养身体。
不过好在他总算不用整日躺在床上,连房门都不能出。
闲来无事,他就在莲花坞里东游西逛。
莲花坞的每一处都没有对他设防,魏无羡就一步一步再次走过莲花坞的每一寸土地,一点一滴看过每一处与过去的不同。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他连规矩最森严的祠堂都能毫不犹豫地踏入,却总是绕过那座位于莲花坞最东面的湖心阁楼。
一步都不曾靠近。
……
偶尔魏无羡也会指点一下江家弟子们的剑术。
那天他在校场大秀了一番江氏剑法,事后只要不太愚钝的都能猜到他身份的不简单。
再看他一个鬼修,在莲花坞里待地比他们都还自在。
每天到处瞎晃悠,从祠堂重地转到宗主的书房。
肆无忌惮地简直当莲花坞是自己家了。
可不管是宗主还是长老们,一个个都极其自然地视而不见。
因此弟子们就算没把魏无羡的身份往夷陵老祖身上想,也知道他必定是和莲花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家的弟子们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随了他们宗主的护短!
且,极其护短!
这点和莲花湖底可铺金的传言在仙门百家里同样出名。
因此弟子们都很自觉地消除了敌意,把魏无羡划分到了自己人里面。
既然是自己人,那么眼看着魏无羡把江氏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莲花坞的弟子们自然都十分大方地凑上去请教。
魏无羡也从不吝惜指点。
他从前的剑道天赋虽高,但到底年少,心性阅历上多有不足。
师姐曾经点评他和江澄的剑术。
就说过他的剑太过随性,江氏剑法纵然追求的就是这份洒脱自在,但随心所欲却过犹不及。
而江澄的剑则太过刻板,又过于锋锐,不知变通,一往无前的剑势虽利,却怕伤人伤己。
那时候他和江澄年少气盛,即使心知师姐是为了他们好,心中到底存着不服气。
可后来,一语成籤。
“剑虽利器,却不一定要用来伤人。”
“……剑主杀伐,却可以为了守护而挥剑”
“手中执剑,心中也应当有一柄剑,要明白手中的剑指向何方,更要明白心中的剑又为何而指,如此,才能悟得剑心通明……”
师姐温柔的声音言犹在耳,曾经觉得高深精妙的真言灼句,如今死过一遭后反而明白地透彻。
魏无羡看着眼前对他的话一知半解的江氏弟子们,仿佛就看到了从前的他和江澄。
眼中不觉划过一抹温柔哀伤的笑意。
……
魏无羡在江家弟子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他原本就是个爱玩会玩又闹腾的性子,在知道如今的江氏弟子们每日只有练剑修炼,读书做课业,宛如苦行僧一般的日常。
目瞪口呆之下,立刻就自觉地扛起了丰富弟子们课余生活的重任。
带着他们做风筝,比赛射风筝,上山打野鸡,下水捉白鱼。
规规矩矩的莲花坞顿时在他的带领下热闹鲜活了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原本还有弟子怕被责罚,不敢参与。
或者是像江琦一样,身为大师兄需要以身作则。
一次他们打野鸡被江澄撞见了,弟子们战战兢兢,魏无羡却兴高采烈地和江澄打招呼。
然而令弟子们稀奇的是,他们宗主不过是对莫公子翻了个白眼就转身走了。
虽然看着应该是觉得眼不见为净,但既不曾训斥也不曾阻止。
于是从那以后,所有人包括江琦这个大师兄都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毕竟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爱玩才是天性。
不过魏无羡也不会放任他们玩疯了,不然他怕江澄第一个把他这个祸害头头赶出莲花坞。
玩的前提自然是要把课业完成,劳逸结合嘛,他和江澄都是这样过来的。
……
转眼魏无羡就在莲花坞待了小半旬。
这天趁着弟子们都去上课了,他终于得了清净独自躲在了莲花湖里的小船上休息。
眼看要到五月底,小荷才刚刚冒尖,莲花湖里的荷叶倒是绿意盎然。
魏无羡躺在小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