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眸沉睡的人突然苏醒了过来。
哪怕是如温客行这般厚脸皮的人都感到了一丝尴尬，然而就见那清冷狭长的丹凤眸潋滟如碧波春水，四目相对间满是迷茫。
“你是谁？我……又是谁？”
昏迷了七天七夜的人醒来后记忆全无？
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温客行心下暗暗嘲讽，面上却浮现出了十分惊喜的笑容，本就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更是满含柔情，他深情款款地开口，
“娘子，你终于醒了，我是你夫君啊娘子……”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只有咫尺之距，但他不但没有往后退，反而凑地更加近，甚至神情很有喜极而泣就要当场伏在她身上痛哭一场的迹象。
但下一瞬，一根纤白的玉指抵在了他额上。
“公子说笑了。”
有些虚弱仍透着无奈地温柔的嗓音响起，带着点许久未曾开口的沙哑却无损本身宛如山涧泉流潺潺的清灵悦耳，涤荡俗尘。
“你与我明明素不相识，怎会是夫妻……”
见被戳穿，温客行也并不再纠缠，干脆利落地起身主动拉开了距离，脸上原本柔情蜜意的笑容淡了下去，嘴角的弧度玩味。
“是娘子先说笑才对，失忆就该有失忆的样子啊。”
女子支着纤细脆弱的霜白手腕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鸦黑的青丝没有任何装饰简简单单半挽了个云髻，余下的一半就如亮丽顺滑的绸缎披散下来。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
琼姿花貌，耀如春华，她就坐在那儿，眉间几分苍白病气，气质沉静如水，白衣鸦发，单薄瘦削的身姿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我的确失忆了。”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言下之意，轻轻摇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和公子到底认不认识，只是……”
“真正爱一个人的眼神不是公子这样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清冷的丹凤眸泛起涟漪，里面盛满不自知的温柔笑意，但那一瞬间她周身散发着的却是令人怜惜的哀伤。
“公子的演技很好，只是……我大抵已见过世间最真挚的爱。”
即便记忆全无，即便说这话时她眉眼间的神情都是淡淡地迷茫，但语气却坚定一点没有犹疑。
记忆是记忆，而有些感情大概已成了刻在了身体的本能。
她唇边是温柔静美如秋叶的笑容，狭长丹凤眸中缓缓有一行清泪如晶莹的玉珠从雪白面庞滑落，周身溢满的哀伤叫人见之都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这样的人……
身上一定有一个令人为之心碎的故事。
温客行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桃花眼里有一瞬间地无措，握着折扇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才忍住了为她拭去泪珠的冲动。
他只是想试探下，但好像是真的戳人伤疤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床上的白衣女子微微垂着眸或许是在沉思着自己失去的记忆，而温客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再开口试探什么了。
这人睡着时便觉得棘手，没想到醒来更加令人束手无策……
“呀！你醒了！”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门外响起的轻快的脚步声，和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紫衣少女娇俏而惊喜的嗓音，顾湘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尽管失去了记忆，但白衣女子本身的聪慧和敏锐显然不减。
不仅没在刚刚醒来时被温客行糊弄，还大胆试探出他们从前素不相识的真相，而现在从性格更外放的顾湘身上确定了什么。
相识是假，但他们救了她是真的……
于是顾湘就眼看着那床上眉黛春山，肤光胜雪犹如珠玉生辉的白衣美人原本有些冷淡的眉眼缓缓漾开了春水般温柔的笑意。
刹那间仿若冰雪消融，千树万树繁花盛开在眼前。
“是，我已醒了。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然而此时的顾湘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顾湘之所以能这么耐心照顾这昏迷不醒的谪仙姑娘除了她实在不凡的来历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盛极的美貌。
顾湘都想着哪怕她永远不醒，不会说话不会动，都可以把她当做举世罕见的宝物收藏起来，日日欣赏都不会腻味。
而她醒来后……
那无法用言语比拟，惊心动魄的美更是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
倾国倾城，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