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东归。
东面有君子,待客而归。这家处在深巷里的东归酒肆内里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伙计和客人。
此时已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一走进这座名为东归的酒肆直到到了深处雷无桀左顾右盼也没见到一个人不由纳闷。
“这酒肆怎么连老板也没有?”
领他们前来的萧瑟站定,好整以暇地抬手往上方指了指,“不就在那儿睡着嘛。”
一行人仰头看去,果然就见屋顶上半躺半坐着一个身影,一手还拿着个酒壶,闭着眼似乎已然完全醉了过去。
“这是酒肆老板?”雷无桀眼眸惊讶地瞪大,嘀嘀咕咕地吐槽,“哪有酒肆老板把自己给喝醉了的?还喝到屋顶上去了?”
“这点小酒,不过是暇情而已。”
懒洋洋含笑地嗓音从头顶响起,那看似醉倒的人歪歪斜斜地在屋顶上站了起来,脚步颤颤巍巍。似乎随时要从上面摔下来,又总能恰到好处地稳住。
倒把雷无桀看的吓了一跳,“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没喝醉啊?”
老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酒不醉人人自醉。”
“据说东归的酒靠缘分。”
萧瑟开口了。
他仰头看着老板,俊美面孔在微凉的夜色里仍是那般慵懒和冷淡,但眸里的神色又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这位小兄弟想求饮一杯,不知今晚可有缘分?”
屋顶上已至中年的男子经岁月沧桑的面孔还能看的出年轻时的风华,面上醉醺醺眼神迷蒙地低头看了过来。
青衣潇洒,鬓生华发。
目光却是略过了萧瑟,落在了他的身后。
在黑夜中的酒肆庭院里亭亭玉立的是一道笼罩在雪白帷帽下遮掩了面貌,比明月清辉还要皎洁的莹莹雪色身影。
周身气息平和几乎与自然圆融,看着只是个丝毫不通武艺甚至身姿过分纤薄,很有弱不胜衣之态的普通女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中年男人站在屋顶上看着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悠悠道,江厌离也在帷帽下抬眸与看似醉醺醺的人短暂地对视上一眼。
隔着层层叠叠的雪白云纱,和在虚空中其他人无法察觉的互相神识间友好的试探却知道对方的清明,当然也明了对方的身份。
酒仙,百里东君。
“一醉年年今夜月,这酒与你们今夜有缘。”
他们之间无声地交流很隐晦,起码雷无桀就没有察觉,但萧瑟和苏昌离自然不会错漏。
他们俩对这酒肆老板的身份心知肚明倒也并不奇怪,尤其是领他们前来的萧瑟,只依然说着他的目的。
“既然有缘,此刻便求饮一杯。”
“莫急,还差最后一抹月光。”百里东归神秘一笑,身后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洒下的浩瀚清辉,说完一手并指成剑。
另一只手上坛里的酒就被引了出来,随着他潇洒自如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心随意动,口中一边悠悠吟诗。
“欲梦清虚桂子飘,一杯浊酒向天邀。”
苍山雪,洱海月,上关花,下关雪。此为雪月城最为有名的四大美景,此地还有一味以风花雪月为名的美酒。
“何人恁爱今宵月?也上楼头弄玉箫。”
随着最后一句诗结尾,百里东归也握着酒坛落了地,他走进院中的凉亭,将桌上的碗一字排开,倒入已然香气扑鼻的澄澈酒液。
“喝吧,这是最好的风花雪月。”
几人随着他一起进了凉亭,闻言也不扭捏拒绝,百里东君就挂着闲适的笑意抱臂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的反应。
“怎么样?”
萧瑟姿态矜贵又优雅地轻啜了一口,缓缓道出自己的品味,“舒凉如风,柔美如花,寂静如雪,怅凉如月。”
百里东君好整以暇问道,“好酒能品一味,碉楼小筑的秋露白号称能品三味,不知我这酒能品四味否?”
碉楼小筑坐落在北离帝都天启城内,招牌之一的名酒秋露白一壶就价值千金,寻常人莫说品尝便是连看都没看过。
但在场没有人能比萧瑟更有资格评价了,他放下酒碗,款款落座,并不吝惜对这碗风花雪月的赞赏,
“在我看来,人间百味也不过如此了,”
雷无桀一直像个好奇的小动物一样盯着看萧瑟的反应,听他们这一来一回地像请好的托一样掉书袋子,忍不住有些牙酸地嫌弃道,
“寂静如雪?怅凉如月?这酒听起来就一股小家子气,我喜欢那种炽热如火的酒,不过嘛~”
他又嘿然一笑,“你倒都倒了,我就试试。”说完就端起碗牛饮般一口喝尽。
然而让雷无桀意想不到的是这碗酒一下肚,哪里有半分柔美舒缓,简直比烈酒还烈,不仅喉咙到胃里如火烧一般,他的火灼之术也不受控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