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瞄了她一眼,又瞧了瞧几步开外的燕满:“你们是外乡人吧?”不等子规回答,他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哎,这位小将军可谓是嫉恶如仇。北燕变成燕州这么多年了,大豫太太平平无仗可打,但那几个大官儿可不安分呐。”
子规:“嗯?”
这位大哥见她感兴趣,说得越发起劲:“你是外乡恐怕不大清楚,但我在这京城住了几十年,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皇后娘娘不是仙逝多年么?如今最最厉害的是那位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娘家因为她升了官,还封了个侯爷,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子规却似有些发愣:“贵妃?可是那位四皇子的生母,姓邴的那位?”
“正是!”大哥点头,说得唾沫横飞,“这承恩侯去了吏部当官,趁机在官员升职的事儿上动手脚。但邴贵妃盛宠不衰又有儿女傍身,其他人也就敢怒不敢言。恰好这位小将军去了天机卫,他可是半点儿不惯着邴家人,当即一纸诉状把邴家告上了朝堂。承恩侯还是侯爷,官儿却没了,他孙子还被谢小将军打了一顿。打得好!”
子规听后扑哧笑出声:“哈哈哈,恶有恶报!”
燕满忽插了嘴:“这位谢小将军唤什么?”
大哥想了想,道:“表字叫初景。初几的初,看景的景。至于大名嘛,单名一——”
大哥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乍起的尖叫惊呼打断。几人皆抬头看去,却见大街尽头处有个模糊的人影,白衣翩跹,身姿挺拔似岩上青松。大哥顿时激动起来,指着那名白衣人:“快看!那便是谢小将军。”
谢小将军骑着马儿晃晃悠悠地往那酒字幌子下行去,眉眼也愈发清晰。两弯浓墨似的眉,一双含笑瑞凤眼,白衣上金光流转,恍若天上仙人。束起的长发似瀑布般垂至腰上,双眸神采奕奕,叫人见了,忍不住赞句“好个丰神俊朗公子”。
有年轻姑娘朝马上之人掷香囊,谢小将军仰身接住香囊,那底下打着个同心结。他一勒缰绳,转头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把香囊掷了回去,含笑道:“这位姑娘,我可不收香囊。你自己好生拿着,可别丢了。”
燕满看清他脸的刹那不禁微微失神。
会是他吗?
只听大哥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不过这会儿声音低了许多:“单名一个卓字。像桌字的那个卓。”
谢卓。
怦怦,怦怦——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变得明晰,燕满突然想起了她和谢卓初遇的那天。那天是三月初,顺州的三月春暖花开,燕满从屋子里拿了零花钱,跑出巷子去广安大街上的鸿安食肆买了好几种各式各样的糖和蜜饯。
她家境殷实,素来吃喝不愁,比这条巷子里的其他人富得多。鸿安食肆是这条街上味道最好同时也最贵的点心铺子,但贵的这十几文钱,燕满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抱着用油纸包裹的点心,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刚走进狭窄的巷子没几步,忽然围上来四个人,为首之人燕满认识,是巷子口金家的二儿子金荣。燕满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眼家的方向,冷声道:“做什么?别挡我的路。”
金荣抱着手臂,视线落在那包散发着甜香的油纸包上。他不怀好意地说:“你把糕点给我,你就能过去,不然……”
住在金荣家对门的夏三元是他们里最高也最壮实的,夏三元握着拳头假意挥了挥,威胁道:“不然揍你!”
燕满不满道:“凭什么给你?”
夏三元扬了扬眉,挥舞着拳头:“就凭这个。你有娘生没娘养,亲爹又不要,家里不是女人就是老人,还能打得过我?”
听见夏三元的话,燕满心头骤然燃起一股火,可最后一句就似天降暴雨,把她心头的火苗浇熄了。燕满把糖丢进金荣怀里,只当破财免灾:“送你了。当我今日倒霉,遇见了四个有手有脚却要当乞丐的人。这包糖送给你们,只当我行善积德了。”
“你!”夏三元怒目而视,拳头照着燕满的脸就要挥过去,却不防身后冲出来个男孩,一拳先砸在了他脸上。他登时惨叫出声,被打出了火,捂着脸看过去,口中含糊不清地骂:“谁敢打老子!”
“给人当老子,也不看看你配不配。”那人身手比夏三元矫健得多,说着又一拳砸在夏三元脸上,同时微微后仰身子,抬脚踹上了他的腹部,一个侧身,手肘狠狠撞在呆住在旁边的金荣。
金荣胸口被撞了下,疼得他忘了手里的糖,下意识去捂胸口。油纸包往下掉去,被那人稳稳接住。
五个人都惊住了。
夏三元已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了,金荣也疼得龇牙咧嘴,剩下两个静静地看了片刻,旋即转身就跑。
怀中忽然被塞过来一个油纸包,燕满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逃跑的一个已经被他扯着衣领拖了回来,二话不说先捆了个巴掌。
“我叫谢卓,”那人转头,嘴角眉梢皆是笑意,愈发显得他神采飞扬,“卓尔不群的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