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景知微依然听不懂话,但有在变得更好照顾。景沅跟妻儿相处融洽些了,但每日上午掌握的内容远远不够。景沅离魏先生的水平都很远,更别提被魏先生羡慕的萧允良。
夏日的炎热烧得景沅的焦躁更甚,景沅自己进步太慢,难道要期待萧允良出去游山玩水后把所学忘了个干净?
哪有这种可能?
一日,院长宅来了客人。景沅一页书背不下来,怨气冲天地被喊去陪客人。
客人没见着,只见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晃腿。
景沅暗道不妙,定睛看了半天,大约应该不是萧家的孩子,长得没哪一处相像。
谁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小就送到书院来!
“哥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爹爹?”小男孩跳了下来,走过来扯着景沅的袖子不放。
一个男孩,皮肤雪白雪白的,像个瓷娃娃,眼尾也是下垂的,看起来很无辜,景沅不厚道地想,长得像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这可不大好。
“你爹爹姓什么?”景沅蹲下身,愈加觉得一个小男孩长得像小女孩,很糟糕。
“姓林。”
原来如此。
景沅放心大胆地摸摸小男孩的头,道:“我知道了,你是旸儿,对不对?”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眨了几下,惊道:“哥哥为什么知道?”
“你应该叫我叔叔,我跟你爹爹是同辈的。”景沅先把称呼纠过来,再谈其他。
林旸不肯配合景沅,“我不叫。”
景沅还不至于要抖擞精神应付这么小的孩子,因此问道:“为什么?”
林旸扭头就跑回椅子上坐下了,还假装很忙碌似的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剥。
一点礼貌也不懂,景沅绝不要把景知微教成这个样子。
辈分喊错了不承认,还把长辈撇在一边,像什么样子?
景沅没奈何,也自己坐着剥起了瓜子,也没剥几颗,景沅就听到了明院长和人交谈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林旸的父亲林筠的了。
景沅放下瓜子,拍了拍灰,起身相迎。
“爹爹!”林旸冲了过去,抓着林筠的手道,“爹爹,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好奇怪。”
林筠握住了林旸的手,温声道:“这是景世叔,不能没规矩。”
景沅早听过无数次林筠的名字了,林大夫的长子,明院长常挂在嘴边称赞的俊才。
每当要找个优秀榜样出来鼓励学生的时候,明院长就拿林筠出来;每当刻薄地骂起奸臣的时候,明院长也必要说林筠被害得罢官的事。
哪怕林筠已经复官有几年了,明院长提起此事仍犹如自己被罢官了一样气愤。
明思是个劝明院长的好手,对此事也缄口不言,偶尔还被明院长说得掉几滴眼泪。
明院长和明思的举动常让景沅觉得,林筠不姓林,姓明才对。
姓明都犹嫌不够,景沅见过明院长的一个侄儿,明院长半点护短的意思都无,见了面就把人家数落得一无是处,骂得人家像个猪头,还逼人家继续参加科举。
明院长面对林筠,坏脾气仿佛从未出现在明院长身上,明院长无比亲切,还爱屋及乌地拉过林旸,好声好气地跟林旸介绍景沅:“这是叔公的学生,当然认识旸儿了,有几次寄给旸儿的东西还是这位世叔去寄的。”
林旸点点头,老实喊了声世叔。
景沅趁机又摸摸林旸的头。
林旸回头看看林筠,“爹爹,可是世叔比你年轻很多。”
景沅差点笑出来,林筠比景沅大八岁,在官场蹉跎几年,显得沧桑些可以理解。
明院长及时地护了短,“可是你爹爹长得好看呀,又不是年轻就好看。”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景沅也不笑了。
“世叔别乱开玩笑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林筠胆子也很大,敢驳明院长的面子。
果然,人越有什么就越不在意。萧允良占尽了好处,光家世和才华这两样,多少人都望尘莫及,更别说辞官后,萧允仪把祖产全给了他,他一张口就是说全是些他不想要的破东西。
现下这又有一个眉清目秀,俊逸出尘的林筠,说长得好看没用。
没用个鬼!林筠好看有没有用,景沅无法立刻举出例子;但萧允仪长得好,当年一来凌城就出名了,还马上被宁王看中了,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把萧允仪抢回去做女婿了。萧允仪成亲时才十六岁。
景沅就不一样,景沅万分珍惜自己读书的天赋,生怕有一点点辜负了老天爷的馈赠,每日都刻苦地念书。
膳厅里,景沅在明院长和林筠一来一回的对话中弄清楚了,林筠守孝期满,被调回了凌城,在工部做员外郎,算是升官了。明院长心情大好,当晚就把林筠留下了,还说让林筠多住几日,反正也不急着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