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知,她并不是靖阳王府的家人。
少有人知,年幼的沈琉晚身子不好,算卦的道士算出沈岁晚八字旺沈琉晚命格。沈岁晚养母自然爽快的将沈岁晚卖予靖阳王府,说来说去,她不过是个孤女罢了。
而王府能将她认作养女,不缺衣少食,她便已经很感激了。更别说去年宫宴得张皇后赏识,颁了个瑾安郡主的名号给她,确实是她走运了。
只是现下王府的这份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她只想活着。
听闻女儿这话,王妃方缓和的面色又冷了下来。
她这侄儿自小痴迷这沈岁晚,原想想着大些的时候给他纳为良妾便是,去年宫宴,不知怎的就入了皇后的眼了,封了个郡主。
沈岁晚本就是王府可有可无,丫鬟对之也不恭敬,现下有了个郡主的封号,若是侄儿要她,哪能有妾位纳郡主的?往日这相貌就抢了琉儿多少风头,她哪咽得下这口气?
一时之间厅中各人都暗怀心思,傻乐的怕只有李彰杞,环顾了一圈,才道:“说来倒是了,怎的今日不见姑丈同两位表弟?”
闻言,沈岁晚面色一僵,过了几息才回神,蒲扇的翘睫颤了颤,暗自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的王妃,却瞥见沈琉晚打翻了茶碗。
王妃笑了笑,面上看不出喜怒,“义元还在国子监没回来呢,义从这孩子,一早便跟着王爷出门了,等晚间就回来。”
李彰杞道:“两位表弟最是勤奋。”
王妃抿唇,意思般的说教两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合该谋个一差半职.....”
一边坐着李希画绢帕捂着嘴笑了起来:
“姑母有所不知,哥哥前几日听闻东宫右郎将的职位有空缺,还毛遂自荐了呢。”
李彰杞面色一僵,生怕在表妹面前丢脸,侧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表妹沈岁晚依旧目不斜视,垂着眼安安静静的听着。
李彰杞面色才好些,挽尊般道:“只因那东宫实在规矩严苛。”
王妃忍不住道:“那左丘家,萧家哪家不是大族,子孙也只能考核选拔为太子身边的六品亲卫,你自荐五品中郎将,也太不务实了些。”
言罢,她心下直摇头,若是过几日王爷能成大事,这个侄子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做义从的亲卫。
李彰杞见旁边的沈岁晚抬眼看过来,被姑母训诫的面色有些难看,梗着脖子道:
“太子向来性情残暴,杀伐果断,那东宫势力盘根错节,这般只手遮天,难怪圣上......”
沈琉晚出言道:“表哥请慎言。”
沈岁晚轻轻眨了眨眼,太子......
若是按照她这几日想起的片段,她是话本里的女配角,会被太子带着的翊卫刺死在府中,想到这,沈岁晚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面色一白。
晚间风凉,云霞院的小窗放了下来,沈岁晚掬起水轻轻荡了荡,玉臂肌凉,沈岁晚伸手揪了揪臂上的软肉,顷刻间便泛起红痕,看着有些旖旎。
沈岁晚面色沉静,只知话本里几笔写道,沈琉晚才情斐然,气若幽谷,一朝遭逢叛乱,幸得宁安王世子所救,后联合宁安王世子夺去政权,母仪天下。
多好的话本子,只是她是个容貌妖娆不端庄的女配角,很快就要被乱剑刺死在跑出云霞院的路上了。
沈岁晚看了看玉臂上那旖旎的红痕,她有个好相貌,她想活命。
身世自来都是浮萍转蓬的她,比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
... ...
二月十九,大胜国春盛节。
是日天气晴朗,春光明媚。
因半月前的春耕节祭祀后天降甘霖,表示今年是个好收成的年岁,圣人为了感召上天,春盛节再于东郊安然山行祭祀。
百官都去了安然山,王府中只剩下女眷,按部就班的管着府中杂事。
回雁端着些小粥进了云霞院的寝阁,有些无奈嘟囔道:
“郡主,那些婆子今日又克扣膳食,奴婢分明见琉毓郡主那都做了些小吃食和乳鸽汤,郡主就只有三碟小菜......”
沈岁晚闻声回头,没多在意:“还不习惯?我现下也不大想用膳,你且过来帮我更衣。”
回雁走过去才瞧见,郡主手上拿着一身秋海棠色的广袖娇纱裙,往日沈岁晚从来不穿这些昳丽的颜色,显得不够端庄清雅,王妃王爷也不喜。
娇纱裙层层叠叠,将起伏有致的娇躯掩着,又若隐若现有些勾人,回雁给沈岁晚挽了个百合髻,沈岁晚的朱钗不多,也没什么可挑拣的,簪了支芙蓉并钗同海棠垂珠珠花。
沈岁晚起身,道:“如何?”
旁边呆愣的回雁回神,道:“郡主自来不爱这颜色,但却实在贴合郡主,如仙女下凡一般。”
其实形容仙女下凡,倒不如说花妖成了人更为贴切,还是那种娇艳欲滴的芍药,实在是貌美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