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武柔来看过她几次的时候,她总是说是贵妃在其中捣鬼,不让陛下来看她,又说,是太子在其中作梗,不允许皇帝关心她。
总之,她想着皇帝自己肯定还是很舍不得她的,等她生完了孩子,去他眼前再说两句话,就能轻易地再次俘获皇帝的心。
毕竟,皇帝老了,需要放纵,她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每次听到这些,武柔都不言语,不想说刺激她的话。
然后在心中不停地说:
他是老了,需要放纵,时不时会有懈怠的时候,但是不代表他失了自尊心。
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是不会允许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更何况,他还是天子,从年轻时便应运而出,一路上所向披靡,夺得天下,做了天下共主。
他骄傲了一辈子,自负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容忍临了了,别人将他当猴耍呢?
这也是武柔后来才想明白的。
当时皇帝看着审问夏蔸的奏章,沉默许久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于是疑惑了。
房间内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声音细弱,像是一只小猫在哼唧。
武柔这才走了进去,见夏蔸一脸的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水鬼,浑身轻微颤抖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看着她。
武柔从医官的手里,将收拾好的孩子抱了过来,问: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个小皇子。”医官疲惫地说,“早产,幸好日子早的不多,要不然这孩子也留不下……夏宫女,不行了。”
说罢,医官便走了。
武柔抱着孩子,惊讶地看了一眼夏蔸。
夏蔸像是疯了一样,对着她笑,嘶哑地说:
“你高兴了……我受得苦,遭的罪,孩子归你了!哈哈哈哈……小瞧你了,你比我狠!”
武柔沉着脸没说话。
夏蔸之所以早产,就是因为听说陛下已经将她的孩子许给了武才人,再加上武柔时常来看她,结合往日种种,她这才信了。
信了之后,以前的期望破空,便生出了叛逆之心,一心要将腹中的孩子撞死,往案几上磕,结果……要了自己的命。
外头下了雪,屋子里头生了好几个炭盆,蒸腾的到处都是血腥气。
夏蔸见她不说话,又接着给自己找补,像是自言自语,安慰自己一般,说道:
“可是,我比你强!这辈子,我睡过皇帝,受过恩宠,生过孩子,你就一个孤寡老处女,什么也不是……你守着……过一辈子吧。”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说着说着话,强撑的声音便渐渐地小了下去,眼神也涣散了。
武柔看了她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转身出去了。
……
……
孩子出生之前,就安排了乳娘。
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日日离不开人照顾。武柔除了时不时地看一看,问一问情况,其实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有时候她守着摇篮,看着小孩子那丑巴巴的样子,会胡思乱想。
这孩子看着一点儿也不好看,不像皇帝,也不像夏蔸,更不可能像晋阳公主了……
她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女儿,就像晋阳公主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性格。
她做梦都想。
因为这个梦想,她也曾幻想过,自己能与太子李善有一个结果。
他们两个的孩子,只要不像她,像李善多一些,大概率会生出一个像姑母的小女孩吧?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她的目标已经达成了,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所以每天所有的心思,都在怎么将这个小孩儿养活这件事情上。
虽然没有下明旨,但是皇帝已然授了意,这孩子归她抚养。
至于名字,皇帝也懒得起。贵妃说叫个福子,李福。以后若是能养大,再禀明皇帝改一个大名。
关键是能养大再说。
这个孩子太弱了,弱到时常逼着眼睛,呼吸都是浅的,脸色经常泛着紫。
武柔花了大把的时间来看他,也无法上心,因为实在是眼见着哪一天这孩子就没了。
她本能告诉她,投入太多的感情,回头伤得是自己。
……
……
贞观二十一年,武柔二十三岁,太子李善十九岁。
小福子终于熬过了年关,眼见着情况稳定了下来。
经过了好几天的阴冷,终于有了太阳,武柔就让乳娘抱着他,几个人都在昭庆殿的院子里头晒太阳。
徐充容闲来无事,正好过来看孩子,就伙在了一起说话。
她本身就是高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