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柔将目光移到了彩衣的脸上,说:
“彩衣,我跟你说件事情,我曾经求陛下将我带进宫去。但是我实际上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其实就是找个借口,断了他再来找我的念头。
可如今情况有变,陛下估计忍一辈子都不会迈出那一步去,王皇后却自作主张,要将我接近宫去。
我不能出感业寺,你能出。
你找个机会,看能不能通过三春秋四,给陛下带个口信,将王皇后的打算告诉他。”
彩衣听闻,有些伤心地说:
“那既然这样的话,告诉陛下,不就等于断了你回太极宫的路了么?才人好不容才有了脱离这感业寺的机会,别说了吧,借着王皇后的劲儿回去再说。”
武柔摇了摇头,说:
“你不懂,一个,我要是不说,就等于跟王皇后联手背叛了他。人心就是这样,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接受不了背叛。我也不想让他觉得我会背叛他。
我是想出了感业寺,我也想回太极宫,可是如果陛下并不想,我私自去,只会自取其辱。
我进宫不是为了让自己受辱的,如果他不愿意支持我,那我宁可不去。”
彩衣听闻,瘪了嘴红了眼眶,有些想哭,说道:
“那……那万一才人回不去,我们岂不是又要分开了?”
武柔只能安慰她,笑着说道:
“那有什么,你跟我是同乡,等你出了宫,我说不定也能从这里出去了。到时候咱们再在并州见,总会见的。”
……
……
彩衣不能私自回太极宫去,若是去了,王皇后肯定就知道了。
所以虽然她可以出感业寺,但是怎么向太极宫传递消息,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好在她们在宫中经营了很多年,宫外什么人出来采买,负责的人是谁,她都知道。
凭着十多年的交情,找个可靠的人,偷偷摸摸地辗转几手,给三春四秋带个信还是能办到的。
只是要等合适的时机。
于是,等三春四秋将那张藏了小纸条的铜笛子,真正交到皇帝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李善看着手里的纸条,陌生的字迹,写着匪夷所思的内容,满脸的不可置信。
此时他刚刚换了衣服,身上穿着宽松的寝衣,外头除了两个守夜的宫女,也没有别人。
而这两个的其中一个,还跪在他的面前。
因为太过惊讶,他也无心掩盖,直接便问道:
“你说这是武柔让人递进来的条子?谁写得?”
三春跪在那里,低着头说:
“是彩衣写得,就是从前武才人的宫婢,跟我们一起在西凉阁侍奉的那个。
她在两个月前,被王皇后调走了,说是去了安仁宫侍奉。
后来我们去寻也没有找到人,等这纸条进了宫,我们才知道她是去宫外感业寺了。”
李善有些纠结地来回躲着步子,手中捏着那卷曲的纸条,捂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他从感业寺回来之后,就一直处在煎熬之中,每日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从了私欲,任性妄为。
……现在这叫什么事?!
他踱了两圈站住了脚,又疑惑地问:
“这没有道理……皇后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将她接进来?”
三春听闻,愣了一瞬,想了想说道:
“回陛下,我们收到的就是字条上的这些消息,让我们转告陛下,皇后要接武才人进宫。奴婢怕陛下不信,于是将纸条奉给陛下看。
至于原因,字条上没有写,我们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这字条确实是彩衣的字,我们的字都是武才人教得,所以她的字迹,我们都认得。”
李善听闻,看着字条沉默了一会儿,说:
“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三春应了声“是”,起身,将放在旁边的宫灯给拎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躬身退出去了。
李善一肚子的疑问,思来想去,将那张字条塞在了袖口里,准备明日亲自去问皇后。
……
……
今日没有大朝会,李善耐着性子,正常的吃完了早膳,才往安仁殿去了。
王皇后一向起得迟一些,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羹汤,听闻外头禀报说皇帝来了,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拿了宫人举着的帕子擦了嘴,就迎了出去。
谁知她满心欢心地去迎,对方却是一张冷脸。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问:
“陛下怎么有空过来?”
李善看了看左右,下令道:
“其余人都出去。”
霎时间,一众宫婢都跟逃跑似的,低着头躬着身,快速且无声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