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珠坐正了身子,笑道:“还真有。”
“快说来听听。”
“说这永顺府一个下县有个县丞,好像是姓朱。
这个朱县丞负责看守刑狱,现在不是天寒地冻么?他是个良善之人,见那些囚犯带着枷锁,赤脚蓬足,手脚和耳朵都冻坏了,于心不忍。
就私自给这些人都松了枷,还自己花钱去估衣铺买了些旧衣裤给他们穿,让他们好受些。
他低下就有狱卒劝了,说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将来不是流放就是处斩,死在牢里还省了受罪了,何必花冤枉钱在他们身上!”
“这朱县丞却不以为然,硬是要优待他们,对狱卒的话置若罔闻。那些囚犯当然把这朱县丞看做在世活佛,感恩磕头自是不必细说。”
“眼瞅着到了腊月,狱卒惫懒的也多了,看守也就松散了。一夜,这些囚犯居然趁着深夜,撬开门锁,翻墙跑了。”
“跑了?”汤绮罗吃惊道,“跑了多少啊?”
周蕊珠摆摆手:“整个县衙大牢关押的全跑了,足足五六十人呢!那个县令怕被连累,赶紧就派人上报了,请求派增援搜寻,到现在也还有几个落网之鱼。
这事儿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要说这朱县丞啊,也该着倒霉!
那县令肯定是要把他交出去的,押至刑部,自然逃不过一死了,连带他的家人也都遭了殃,男丁流放,女眷都被没入了官奴,真是叫人惋惜!”
汤绮罗道:“那姓朱的县丞是好心办了坏事!都是那些坏了心肝、忘恩负义的囚徒造的孽!”
刘兰蓁哼了一声,说道:“典守者岂能辞其责!这也是那朱县丞滥发善心,是非不分造成的,以至于牵连家人。”
周蕊珠看了刘兰蓁一眼,然后笑道:“这倒也是,若只是一味凭好心论是非,干脆别要刑狱,只烧香拜佛就万事大吉了。”
“这话不错。”刘兰蓁点头道。
“还有一稀奇事。这周济府有个商户,家里正室被诊出腹胀病,那正室非说自己是怀孕了,对下人非打即骂,喜怒无常,夫家人都道她是思子心切,疯癫成狂,就把她给关起来静养了。
不料这妇人的娘家突然来到了周济府,听说女儿得了病,找大夫上门来,要给这妇人诊治,这商户家死活拦着不让,娘家人就觉着蹊跷,趁着那商户去字号铺里算账的时候,找人打上门去,把这妇人抢了出来,当时人都不成样子了,赶紧让大夫一瞧,竟是用了虎狼之药导致小产了。”
“这是有人要害她么?”汤绮罗震惊道。
“那妇人见了娘家人,自是委屈从心上来。
原来是这家人宠妾灭妻,家里妾室一手遮天,下人仆妇没有一个敢忤逆她的,就连那正室的陪嫁都被她打发了。
正室怀了孕,这小妾就联合大夫硬说是腹胀,用了虎狼药去堕胎,这正室拼死抵抗,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硬生生被人灌药打了胎,关在家里,要不是娘家人恰好来了周济府,只怕连命都送了!”
“一个妾室竟如此嚣张跋扈!”汤绮罗不敢置信道,“那商户丝毫也不顾及礼法么?”
周蕊珠讥讽道:“商贾家,唯利是图,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要什么礼法?”
“那后来呢?”刘兰蓁问道。
“那正室的娘家人自然是气愤填膺,到府衙去鸣冤,这事做得并不隐秘,知府一查就水落石出了。那妾室在家里只手遮天,出了那家就柔弱不能自理了,当即就被知府判了绞刑,那商户和正室也被判了和离,还罚银三千,责令其改过。”
“那妾室蛇蝎心肠,真是死有余辜。”汤绮罗道。
刘兰蓁却道:“依我看,罪魁祸首其实是那商户,若不是他持身不正,偏听偏信,家里妾室和下人岂会如此嚣张,视人命如无物,对他的惩治太轻了!”
汤绮罗点头道:“的确是,没有商户的纵容,那妾室也不会无法无天,连嫡妻都敢谋害!”
“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嫁人了,万一自己也遇着这样的人,岂不是连命都保不住!”周蕊珠低声道。
周蕊珠趁机揶揄道:“怎么,你思嫁了?”
汤绮罗冲她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呢!”
周蕊珠道:“你还想赖,我可是听说了,那佟观察的夫人家雅集会,可是专门邀请你娘和你去了。”
汤绮罗红着脸道:“难道没请你们么?”
周蕊珠道:“请了,不过我那日着了风寒,没去。”
刘兰蓁也道:“那时候我也没去。”
“是你们自己没去,怎么在这里浑说?”汤绮罗道。
周蕊珠笑道:“我可没浑说,请我们那是个幌子,要不怎么你着凉了,人家佟夫人就把日子延迟了,我们可没这待遇了。”
“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汤绮罗说着就起身要去打周蕊珠,周蕊珠躲在刘兰蓁的身后,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