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沉了下来,一排倦鸟归林,发出簌簌声响。
谢眠在破罐子破摔,以及挽救局面之间犹豫了一会,决定不撞南墙不回头!
“九弟,既然是在梦里,哪里能了解事情的全貌呢?”她尽可能用坦然的语气开口,就像寻常人家长姐劝慰弟妹一样。
“蝉娘既然在梦中把你托付给我,我定然不会对你弃之不理,你又何必对我如此大的怨气?一开口便说我要一刀捅死你!”
身后人似乎一怔,谢眠察觉掐在她脖颈的力道松了些。
还没等她在心里雀跃,那把匕首抵了上去。
眼下刚过大暑,哪怕是山林都让人觉得闷热,谢眠却在一瞬间觉得浑身发冷,这个坏东西坏东西!
她浑身僵硬,气血一股脑地往头顶冲去,“谢衍!我可是长公主!父皇母后对我宠爱至极,今日有不少侍卫随我一起上山!”
“你若是动我一根毫毛,母后定然不会放过你!”
谢眠越说,越觉得悲从中来。
她自诩是阖宫上下最受宠爱的公主,母妃生她时伤了身子,缠绵病榻,没两年便去了。
那时已经是皇后的姨母,便把她记在名下养着。
钦天监说她出生自带祥云,她出生后,干旱了快半年的西蜀下了一场大雨,解了父皇心头大患。
作为宫里第一个公主,她一路顺风顺水,受尽了宠爱,想要什么得不到?
可偏偏折在了谢衍这!
是他几次三番要了她的命!
谢眠装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谢衍,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坏东西!亏我梦里答应了蝉娘照顾你,特意来寻你。”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好心带你去治伤,你把我害得摔下山,扭了脚。想给你包扎伤口,你还捆住我的手,要杀了我!”
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这样的触感让谢衍忽地挑了挑眉,他听着谢眠呜咽哭声中的申诉,紧紧抿唇,匕首丝毫未动。
他非常笃定地开口:“是你先杀的我。”
“你胡说八道!”谢眠激动地想要转身,脖子直接撞在匕首上,划出一道伤口。
后知后觉的疼痛,拉回了她一部分理智,“我什么时候杀的你!分明是你一见面便攀扯我,我若是杀了你,你现在难道是在黄泉路上吗?”
谢衍半晌没有吭声。
仿佛被她问倒,正在困惑。
谢眠一愣,她没想到谢衍居然有被她糊弄住,这可不对啊,她想。
要是谢衍和她一样,已经重生了十三次,连续被她杀死几次,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一刀毙命。
她试探道,“九弟,你怕不是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杀了你,犯糊涂了吧?!”
“我可以对着苍天,对着承恩寺的大金佛起誓,”谢眠竖起三根手指,又暗戳戳将小拇指藏在无名指后,“我会信守对蝉娘的诺言,好好照顾谢衍,绝对不会向他动手。”
“如有违背,便让我万箭穿心而死吧!”
她发了一个毒誓,没有听到谢衍的声音,胁迫她的匕首也已经撤去,呈在她面前的是一枚朱红色的药丸。
谢眠一愣,想也没想地回头看去,脸色苍白的少年板着脸,“阿姐,吃下它,我便信你一回。”
谢眠:……
搞半天,誓白发了。
她在心里“呸呸呸”了三声,童言无忌,随风飘去。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谢眠拾起药丸,压在舌下以表决心,没想到这药丸入口即化,还甜滋滋的。
“九弟,这下你放心了吧?”
谢衍阴沉沉地撇了她一眼,整个人像是失去支撑一样倒了下去。
深夜的山林底,如同一块黑沉沉的乌云,间或有怪异的哭号声,她艰难地用那只没受伤的腿挪到谢衍身边。
血腥气扑鼻而来,想来他刚才暴起挟持她,让伤口崩开,浸透春衫。
谢眠摸索着他手中匕首,想抢回来防身,却发现就连匕首上都沾着血,分不清是这锐器划伤了谢衍,还是他身上血迹滴在了上面。
他看上去实在不好,谢眠恨不得他马上死掉,又怕他真的出事。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听了听他的心跳,发现他虽然重伤昏迷过去,但还活着,才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谢眠长这么大,从没有讨好过谁,向来都是旁人像献宝一样,将最好的东西捧在她面前。
她从来没想到,谢衍居然和她对着干,更没准备和他一起在山林下待一晚上。
山风吹过,呜呜风声响起,卷着林中落叶飘落各地,四周也开始冷了。
谢眠摸索着为谢衍身上的伤口包扎。她对医术一窍不通,浑身上下更没有带什么伤药,虽然在他身上搜到了几个玉瓶,但又不敢乱用。
只好笨拙地捡一根长一点的树枝,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