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燃起,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血珠顺着谢承手腕滑落,洇湿了锦被上绣着牡丹花花瓣。
他将受伤掌心袒露在她面前,含笑望着谢眠,看她柳眉轻蹙,紧紧抿唇,眼底泪水越积越多,挂在下睫上,将落未落。
谢承用完好的右手抬起她下颌,大拇指拂开她颊边湿痕,“阿眠哭了。”
他声音敛去笑意,再不复平日里温和。
谢眠突然觉得,眼前三哥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生得高大,哪怕蹲在她身边,也将一殿烛光遮得七七八八。她全然落在他阴影中,仿佛随时被他吞没。
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画面,是她笃定从未发生过的。
她穿着极薄的纱裙被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脚踝上拴着一副金色镣铐,稍稍一动便发出一串叮当声。而谢承则坐在她面前,像这样抬起她的下巴。
他张了张嘴,他说了什么?
画面乍然破碎,眼前还是谢承,他比方才画面中人影更显稚嫩。
谢眠来不及细想,她敏锐地察觉到谢承与往常不同。他怒火滔天在她面前不加掩饰,当着她的面划伤掌心。
想来为谢衍传了假口信又伤了他的,就是三哥。
而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让谢承消气。
谢眠别过脸,从他掌心中逃出,仍是一双泪眼仰着头看他,“三哥深夜来我长乐宫,就是为了质问我为何去冷宫给九弟上药吗?”
谢承颔首冷冷道:“阿眠,你不该对他这般好。”
“我是他阿姐,听说他受伤自然要去看望。”谢眠语气越来越委屈,“我见他受伤,与看到哥哥受伤的心是一样的,会担忧会难过会心疼,会想要替代你受伤。”
“三哥如此不爱惜自己身子,划伤掌心,就是为了看我心痛吗?”
她仓皇从榻上下来,一边哭一边翻箱倒柜,找那些不常用到的药粉、绢帛。
已是夏日,她赤着脚踩在金砖之上,微微凉意从脚心往上钻,还未找到药粉,便被人拦腰抱起。
谢承抱着她坐回榻上,看她落泪,只觉得眉心抽疼。
一个住在冷宫的不祥之人,又算是什么东西?她认识他才多久呢?竟然将谢衍同他放在一样的位置上?
这些年,她被养得这样娇,任性地无法无天。真该将她丢到冷宫同谢衍作伴,让她尝尽苦头,才知道冷宫废物不值得她同情。
可这让他如何舍得?
谢承突然低头拍着床榻大笑起来,待笑够了,才伸手摸了摸谢眠发顶,“阿眠,这是第三次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谢承在书房静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便去拜见了陆皇后。
陆皇后这些年很是修身养性,很早便在院中修剪花枝,碰见好看的便剪下插在宫女们捧着的花瓶中。
听到宫人通报,她指尖被花刺扎痛,“让他过来吧。”
一夜未眠,谢承脸上不见倦意,在向陆皇后请安后,他说出此行来意,“母后定然知晓昨日华阳宫前之事,阿眠与孟四小姐起了口角。”
“你我皆知,贵妃心胸狭隘,她如今有意让老四与孟家结为姻亲,见阿眠讥讽孟四小姐,定然会对她出手。”
陆皇后默了一瞬,“本宫会为阿眠增派侍卫。”
谢承摇头,“还请母后将阿眠接到您宫中,这一段时日避避风头。”
陆皇后没有应下,从花海中抬头,瞥见他左手包扎的绢帛,“这手,是何人所伤?”
谢承指尖微动,“账簿看得入迷,无意被烛火烫伤了。”
“是吗?”陆皇后移开视线,挪了几步站在虞美人前,似乎在挑一枝最好看的,“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幕僚部署,本宫早已无法管束你。”
她突然拔高声音道,“但你不能对阿眠动心思。”
谢承手心攥紧,被簪子划伤的掌心并未好好包扎,他此番用力,只觉伤口炸开洇湿绢帛,“母后放心,阿眠永远是我妹妹。”
——
谢眠又搬回了皇后中宫。
陆皇后说她初来癸水,怕身边嬷嬷们没有经验,亏了她身子,左思右想还是将她放在身边照料为好。
她不好拂母后好意,又怕半夜睁眼,又见谢承坐在她床头,便一口气应了下来。
待她搬回去后,才发现这是被软禁了。
整个长乐宫只有兰姑姑,同她一起来了陆皇后这边,宫外常年有侍卫把守,没有皇后娘娘手谕,不得放任何人进出。
谢眠撒娇想要去御花园看花,陆皇后淡淡笑着,说殿中花园是她亲自打理,比御花园更得趣味。
她想起先前谢承送来一只黑背幼犬。
只是那日她跟着游湖醉酒,后来一直不曾打理。便提出要带黑背犬在宫中转转。
嬷嬷们以公主现